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的番外1.

*其实本来是想写个新短篇的，最近有点忙，艹了一半发现梗还不够俗气，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整了。

*《Trap》的后续也是有的，没人看不也得整完嘛，但是，容我三思。

*6月份，梅雨季，用番外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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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好的情人，拿了个好的剧本

 

 

年初的时候，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要搬家的消息在组织内部不胫而走，传得声势浩大沸沸扬扬。原本高层领导换车换房都不算什么稀奇事，有钱人嘛，就很喜欢没事瞎折腾，况且又不是换了个脑袋，有什么好惊讶的。除非是高层领导要换老婆，那才是一个头等八卦，值得引起重视。

 

现下情况特殊，内部消息称中原中也这次搬家和他武装侦探社的小情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就显得十分稀奇了。

 

森鸥外是个一向不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他不吱声。下面小的却很欢乐。黑手党这工作多严肃多高风险啊，整天都在和军警暗着干，和同行明着干，不是肃清这个就是肃清那个，难得有个领导的八卦故事可供解闷，还居然是个长篇连载的，可不得实时跟进，疯狂追剧嘛。

 

广津柳浪一把年纪还在风里飘雨里走，就差站在浪里被退潮的海水一并带走。可见在一个企业里身份头衔和工作资历并无直接联系。混得久了的好处是从老大到处长部长课长都是你名义上的后辈，凡事总得敬你为长，给你三分薄面。而尴尬之处也很显而易见，那便是眼看着这些年纪轻轻资历还没有你一半老的都已经身居高位，而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想想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这天广津提着樋口一叶交付的慰问品例行前去探望两位住院同僚，橙子都没剥完一只，话题就自然而然缠上了最近风口浪尖上的那一位，还好那一位近来情场得意，对自己满身的八卦并不太在意。又由于那一位在“吃喝嫖赌”这四大领域只对“喝”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也没机会赌场失意。

 

立原道造冲广津挤眉弄眼地笑，抖不完的机灵要往下掉，“听樋口小姐说，中原先生要搬家是因为终于狠下心打算金屋藏娇圈养70亿了么？”

 

年过半百的黑蜥蜴百人长剥着橙子的手一抖，差点把个快剥好的橙子掉到地板上去，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还叹了口气，“中原先生要真的把70亿藏起来圈养倒好了呢，可问题是他不仅不藏，还总牵出来溜达，你们说糟心不糟心。”

 

梶井基次郎接过那只险些遭殃的橙子，一片一片往嘴里送，“所以中原先生究竟为什么临时起意要搬家？”广津柳浪面露纠结之色，疑似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所见所闻如实道来。

 

中原中也和森鸥外就房子的事进行详细讨论的时候他正巧在场，那是在一个小型会议刚结束的当口。当时在场的不仅有他有尾崎红叶还有若干负责清理会议厅的基层员工，窗外是白云昭昭晴空万里。森鸥外十分慈祥地将手下爱将叫到跟前，问他对新的住所除了庭院还有什么要求，游泳池有没有兴趣来一个。   

 

梶井嚼着橙子口齿不清地插嘴，“都说太宰先生是亲儿子，这干儿子待遇也不差啊。”立原道造腿绑石膏不能踹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丢了个块头最大的橙子过去，“别打岔，听广津叔把话说完。”

 

广津已经顺着梶井的无心之言顺杆爬，思维刚飘出去五公里，可不是嘛，亲儿子忤逆伤透了森先生的心，再不把干儿子笼络好了指不定还要出大事，组织前景堪忧，首领晚景凄凉。

 

黑蜥蜴百人长把飘出去的思绪尽数收回，手里不停，继续剥着橙子，“刚才说到哪了？哦森先生问中原先生要不要游泳池，中原先生拒绝了，他说不要，如果是池塘倒可以有一个，因为他答应过70亿要带他去钓鱼的，结果后来没钓成。答应了小情人的事情做不到，不是成熟男人所作所为。”

 

“……就为了这个？难道中原先生要搬家只是为了让全世界都知道70亿承包了一个鱼塘！？”

 

“不，也不全是。”广津柳浪面对梶井咄咄逼人的质疑无力地摇了摇头，“听说最重要是圣诞节能有地方放棵十米高的圣诞树。”第二个橙子也即将剥好竣工，他在立原道造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将它剥开塞进了自己嘴里，“中原先生还说，顺便天气好的时候足不出户就能烤鱼了。”

 

两个伤患不约而同发出了短促的音节，“哈？”

 

广津抬眼将他们不可思议的表情尽收眼底，发出一阵发自肺腑的感叹，“唉，看见没有，有权有钱就能花式秀，不然就只能花式浪，浪完之后再花式跪，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

 

这世间对于真爱这个词语的解释数以万计，但基本核心只有一条，何为真爱？那便是外人看来是荒唐至极，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外人看来是不可理喻，他们却觉得满心愉悦，再傻叉的事情都能乐在其中，还不以为傻反以为荣，各中门路繁复蹊跷，反正你们是不会懂的。

 

真爱往往惊世骇俗，物质条件越是丰厚便越是玩出花样，连最普通的吃喝玩乐都能每日更新绝不重样，更何况现在黑手党高层还和他的小情人住到一起去了，谁知道他们不出去浪的时候是不是每天晚上在院子里举头望明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然后再从哲学谈到人体力学，再从交谈自然过渡到实践，最后印证了某知名品牌电梯的广告词——上上下下的享受。

 

广津柳浪迄今为止听过最恶心的一句情话便出自顶头上司中原中也之口，最恶心的地方不在于它本身多恶心，而是说这话的人根本都不觉得这是一句情话。当时他们一群四肢健全的在病房里陪着两个不大健全的，讨论的话题从工作到男人之间的各种有色玩笑最后回归到情感问题上，今次的主题比较沉重，关于情侣分手之后还能不能做朋友。

 

这个问题对于病房里的大多数人来说无异于问你，如果你买彩票中了五千万，你准备怎么用？都是虚空，都是捕风。中原中也一般不主动发表意见参与讨论，除非是今天他喝多了。他一般听完各种天马行空和胡诌海侃之后进行一针见血式点评或惨绝人寰式总结，以彰显他的见解之高明，观点之犀利。

 

中原中也抱着胳膊听了一圈，怎么好像感觉这病房里渣男有点多，芥川不在这里，在大概也是闭目养神不参与讨论，他妹妹银表示坚决不能做朋友，前任是比小三更可怕的生物，恨不能叫他烟消云散蒸发于世，怎么还能够做朋友。在座男士不予苟同，若是和平分手的，怎么就不能做朋友了，横滨那么小人又这么多，说不定哪天就要来个狭路相逢的戏码，装不认识或是红着眼睛，那都是很逊的一件事情。

 

尽管现场比分呈现了一边倒的三比一，但是中原中也还没有表态，他一个人的态度就能全权代表三分之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态度，可谓举足轻重不容小觑。他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郑重开口，“当然不能做朋友。”他的话惹来一个老的两个病患代表谴责的目光，没想到中原先生如此小鸡肚肠，竟和那些善妒成性每天烧香拜佛祈祷前男友死于非命的恶毒女人一个想法。

 

可上司对外界谴责毫不在意，“如果是小鬼的话，分手了当然不能做朋友。因为多看几眼，还是想要拥有。”

 

在座几人说不出话来，这见解之高明，观点之犀利已经超乎常仑，单身狗没法和他过招，拔剑之前就定了输赢。

 

……

 

所幸新的一年算是有个好的开始，军警虽然依旧热衷于大家来找茬这个原始小游戏，可毕竟是沐浴在开年的喜悦之中，这段时间查得倒也不太频繁，当然也有可能和森鸥外嘱咐尾崎红叶塞的开年红包有莫大的关系。

 

干部大人心情不错，一个礼拜七天有六天是慈悲为怀的，还有一天留着集中教训各种捅了篓子的奇行种，这教训一般雷声大雨点小，分贝高成果低，以“你们这群饭桶”为开头，又以“不要再让我看到有下次”为结束，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广津柳浪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中原中也每次训话他都要被迫旁听，程度堪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后面还要加一句：永远有下次。

 

某次他去后勤部交报销单，正赶上午休时间如火如荼的茶话大会，看来只要中原中也和中岛敦尚未分手，这群姑娘便有猜不完的故事和聊不完的八卦，如果港口黑手党有内部论坛，这个帖子一定能屠戮热点排行榜，高亮置顶二十四小时滚动更新最新情报。

 

广津柳浪就纳了闷了，这件事情好说歹说也过了小半年，按理早该要过了新鲜期，这要是个电视连续剧，也早该放完了第一部，怎么追剧的人还只多不少，都没有审美疲劳的吗？樋口一叶对此事态度明确，她说，这当事人还没过了新鲜期呢，隔三差五要搞个大新闻弄出新高度的作风，我们看戏的怎么好意思先审美疲劳？当然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学习新姿势，紧跟上级领导的步伐啊。

 

还愣头愣脑拿着报销单的老部下被女同事这一席话说得头顶灯光错乱，当天下午恶向胆边生，竟然没头没脑对着中原中也问出一句，“中原先生，等我退休之后，您能授权让我把您和70亿的故事写成小说出版发行吗？”顶头上司错愕地看着他，大概也是有点懵，“我们的事情你知道得很多吗你就敢写书？”老部下慌忙解释，“我知道其实你们的故事缺少戏剧冲突并且毫无爆点，其实也不是一个多精彩的故事，现在不搞点高大上的世界观都不能吸引眼球。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来点艺术加工啊。”

 

广津柳浪卖力推销自己的创作功力，“您看，关于这个设定我们是可以改的，您喜欢什么设定，潜伏在港口黑手党里的外星人还是妖魔鬼怪？火星遗孤？水星移民？或者，您更喜欢来自星星的70亿？”

 

年纪大的人有两个地方最不讨人喜欢，一是记性很差，老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还要怪你根本没跟他说过。二就是总要不自觉地滔滔不绝，也不管别人究竟想不想听。

 

中原中也听了倒也不生气，只是意兴阑珊地打断了他，“我不喜欢来自星星的70亿。小鬼就是小鬼，我就是喜欢他现在这样单纯的人设，别的假冒伪劣产品我统统都不要。”

 

老部下还不放弃努力，“可您不觉得按照他原本的这个设定，略显单薄缺少人格魅力吗，现在都不流行这种款了，故事主角没点反社会人格都不好意思出来混的啊，您看太宰先生和芥川的性格就很适合做主角，一个病得源远流长，一个病得诗情画意，还方便读者们写出好几万字的人物性格分析……”

 

中原中也没有再次打断他，只是阖着眼睛静静地听，听完既不表示反驳也不表示愤慨，“那又怎么样，他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不好意思出来混就别混，谁稀罕要做主角，挨得打最多还不受人待见。”

 

顶头上司把钢笔收好插进笔筒里，“对了，广津，你知不知道什么淡水鱼比较不容易养死，刺还少的？”

 

老部下没跟上这个九十度角大转弯，“啊？您刚才问我什么？”

 

……

 

中原中也到家的时候天色还很亮，他常年干着不那么合法的勾当自然五感俱佳，很容易就知道了院子里有动静。他熟门熟路坐在老地方欣赏小情人日常摸鱼，就是正正经经地摸鱼，不是偷懒的那个引申意。

 

中岛敦穿着件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下摆全数散落在外，领带不知去向，他打着赤脚卷起裤腿一整个青春电影里少年感爆棚的模样，踩进了不算很深的池塘里弯腰翻找，身后还堆着好几条死鱼，条条都是翻着白眼肚皮上挺，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待他终于摸完了最后两条死鱼一手一条提着它们上了岸，才后知后觉发现中原中也坐在不远处袖手旁观，怪也怪他摸鱼摸得太专心，竟然毫无知觉。

 

小情人多少有点生气了，“中也先生，你怎么能坐那儿看都不来帮忙呢？这都是谁的错啊，青花鱼是海水鱼啊，你丢在这池塘里怎么可能养得活，还说要给我钓着玩呢，今天终于都死完了，每天下班都要捞我都捞了三天了。”

 

干部大人理直气壮地狡辩，“这你又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青花鱼是海水鱼，淡水里养不活。”

 

少年的脚裸通红，大概是长时间被水浸泡的成果，赤脚走过在石板路上留下一排湿漉的脚印，死掉的海水鱼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鱼腥味，可中原中也不觉得很烦恼，也不觉得煞风景。

 

他撑着下巴寻思，这小东西明明长着一张纯情的面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是波光潋滟的，来自星星的70亿算什么，哪有你这般山光水色。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内心可能更加波光潋滟，并且还不知收敛，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干部大人看着小情人摇摇晃晃寻找自己不知道脱哪儿去了的鞋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明天我叫他们给你买各种淡水鱼来，你想怎么钓就怎么钓。”中原中也起身去拉他，“但你现在必须把这两条死鱼给我放下，跟我吃饭去。”

 

“那这些死掉的青花鱼怎么办？”少年问归问，却毫不犹豫将手里的两条鱼丢进了死鱼堆里，然后又觉得自己该把这双手给洗干净再去拉干部大人递过来的那只手。

 

“不怎么办，和前天昨天一样，叫人统统送到太宰家门口去给他加菜。”

 

可太宰先生现在住的不是我的宿舍吗？中岛敦没敢细想，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中也先生，刚才捞鱼的时候我不觉得，可我现在看着你突然感到有点冷。”

 

这是怎么回事？

 

废话，一月中旬叫你单穿白衬衫赤脚站在冷水里摸鱼，除非五感缺失，不然怎么可能会不冷呢？中原中也掂了掂小情人握着他的那只手，隔着皮手套他感觉不到它到底是冷是热，可光用看的都是冻得通红，就和小情人露出在外的脚裸是一个颜色。

 

“真巧，刚才看你摸鱼的时候我不觉得，可我现在看着你突然感到有点饿。”

 

你说怎么回事？

 

小情人歪头想了想说，那还是我更惨，又冷又饿，饥寒交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