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中文精通,顶级现充。

原则上:不参与任何合志,不开设任何点文,不给别人写G文,不搞联文,不开什么提问箱,拒绝强行互动。

原则上:不在LOF上记事抒情,不在LOF上分享三次元生活细节,不在LOF上发表任何对人对事对物的看法。

我想什么,我写什么,我做什么,我不爱与人讨论。

【中敦】<番2>好的情人,错过了好的剧本

*想当初,《WDYTYA》懒得打全英文了……只是一个领了微信红包之后心潮澎湃,然后心血来潮的产物,想想自从不混家教圈之后,已经起码7、8年都不曾自割腿肉了。


*又想想,这本来是个上中下的东西,纯粹吃饱了撑着了,才会连番外都不止上中下。


*虽然,每一个圈子都有盛有衰,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无奈我这个人吧,十年难有一个墙头,一旦有了墙头就极尽丧心病狂之能事,比较长情,也习惯了给人收尸……


*没准我生来爱好经营模拟类游戏,致力于开采荒山建设荒岛……呢?


*6月份的最后一天,贴完这最后一个番外,此文的所有就都在LOF上了。7,8月份怎么也想办法把《Trap》给填平了。总感觉有一池子的鱼要摸,伸手就是一条,伸脚就是两条。


*待我把《Ttap》填了搞个目录,不过,LOF没有帖子置顶功能。也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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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好的情人,错过了好的剧本

 

 

梶井基次郎出院那天阴云密布,是个不算太坏的坏天气。


时值2月2日,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的到来等了有多久。在主治医生宣布他可以即刻出院的刹那他迫不及待就给广津柳浪打了电话。他躺进来的时候还是12月的月底,这1个月多里他度日如年,出院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出院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喜悦程度仅次于蹲监狱的犯人被刑满释放,即使这个日子听上去不怎么吉利,即使这个日子还刮着四到五级的西北风,也不能阻挡梶井基次郎一颗奔向自由放飞自我的心。


广津柳浪带着两个新面孔来给他办出院手续,梶井迎着黑蜥蜴百人长日理万机饱经风霜的面容发出疑问,“怎么只来了你一个啊?”广津柳浪将各类票据和出院小结一股脑塞进口袋里,闻言淡淡晒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那么有空?立原刚动了手术还得在家躺两个月才能拆石膏,你俩的工作现在是大家分工平摊,中原先生什么身份地位,你难道还指望他会开着千万豪车特地来接你出院?你以为你是70亿?”


梶井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事后也深刻反省过是自己工作时间带入个人情绪,导致一时失手坑害同僚陷入截肢恐慌,后又间接连累一干同事无薪加班,真真是不太道德。可这么不道德的事情他干都已经干了,总也得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梶井基次郎不敢再顶风作案,只得用最老套的方式去力挽狂澜,“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随便点随便喝,算我的。”


广津柳浪的表情可算好看了些,回头警告他,“这句话你跟我这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对着中原先生说,不然他直接点一百瓶82年的拉菲,一瓶用来喝,还有九十九瓶倒家里池塘给70亿养鱼玩。”


梶井的狗腿不是特色是本色,听了这话立刻便笑逐颜开地往前蹭,“那当然,我只是脑震荡而已,又不是缺心眼,何况现在不也都痊愈了嘛。”说完他又往前挤了半个身位,和广津柳浪勾肩搭背摆出一副哥两好的腻歪姿势,“唉,你说我去请中原先生带70亿一起来他会同意吗?”


你还说你不是缺心眼?黑蜥蜴百人长斜眼睨他,这一眼还睨得挺促狭,中原先生和70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没体会够?我只见过痛苦不堪被喂一嘴狗粮的,还没有见过主动求着要吃狗粮的呢。再一想他瞬间明白了,哦,广津柳浪不忍戳穿他,“敢情你要请大家吃饭只是个幌子,其实是想跟70亿打听打听你那侦探社女神的事吧。”


普通小年轻被戳了心事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嘘,小声点,不要说出来啊。”


广津见他用夸张的姿势竖起一根食指立在嘴边,除了想揍他一顿之外生不出别的想法,“干嘛,你还怕别人知道?放心吧,没人对你的事情感兴趣,组织内部自上而下还是觉得中原先生和70亿的故事比较甜,有投资的价值,升值的空间。你和你女神这股票看起来就不行,能上市真是个奇迹。”


此话刺耳,此话逆耳,可此话内容很真诚,梶井基次郎不服,我不就是被拒绝过一次吗,中原先生和70亿之前连见都没见过,都能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我和女神不仅见过,还就死亡这个亘古不变的深刻问题进行过灵魂探讨呢,凭什么不能绝地反击。


年长的百人长不说话,不管是同情的宽慰还是怜悯的劝解他都说不出口,梶井,这你就不懂了,人和人就是因为一见钟情两厢情愿干柴烈火之前素未谋面一片空白,才拥有无限延伸的可能性,而你这个情况么,恕我直言,在三次元里,你们这种有过节的,还是谋财害命级别过节的,我从未见过有能修成正果的,除非你的女神比你还要缺心眼。


……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有首脍炙人口的诗,叫做《自由与爱情》,内容很短小,翻译过来只有寥寥二十个字,但是寓意却不浅薄。全诗内容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单就前两句来说充分体现了此人也是个浪漫主义诗人,他将爱情的感性超出了生命的理性,然而后人皆歌颂此诗的最后两句才是全诗真正伟大之处,将人民的自由与解放置于了个人利益至上,无论是生命还是爱情。


但梶井基次郎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我乃一介凡夫俗子,我就是浅薄我就是要去追求爱情,谁让我今天出院了呢,出院和出狱都是差不多的意思,意味着重获自由,我连自由都有了,那还怕什么?他就差要把“谁能挡我”四个字牛逼哄哄贴在脸上招摇过市了。


可是这四个字,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往自己脸上贴的。


中原中也本是最有希望将这四个字贯彻到底的人物,可他身居高位却并非身居顶位,就这横滨能挡他的人起码有三个,森鸥外,尾崎红叶,还有一个中岛敦。前两个是各种层面上的阶级压制也好人情压制也罢,而小情人,那是除了武力值挡不住他,别的什么都要挡住他。


太宰治更不用说,他本来也是候选人之一,且呼声很高,不幸开年福星高照艳福不浅,温香软玉从天而降,取之不尽避之不竭,挡得他现在还没能回自己家去,连上个班都要瞻前顾后偷偷摸摸。


梶井基次郎在住院期间不是什么都没干的,他的肉身出不去这白色巨塔,可他的灵魂早飘了十万八千里远。现代科技发达,通信技术今非昔比,他只是脑震荡,不是脑瘫导致的半身不遂手脚功能不协调,手指尚算灵活,视力也不受影响,足够他一路从手机短信追踪到各类线上聊天工具,逮着各种空挡信息轰炸。要说他是从何种渠道打探到了与谢野晶子的手机号码和各类线上聊天工具的账号,那他就要教育你了,我们是干什么的?跟我念一遍,港口黑手党啊,要干就干非法的事情,合法的我还不屑干呢。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会撩和不会撩一目了然。梶井显然不会撩,没有经验尚且问题不大,没有才能问题就很大。没有才能的男人给喜欢的对象发的短信一看就令人晕眩,完全没有动手指回复的欲望,内容公式化枯燥无味到发指,念起来像本三字经,“你好啊,你好吗,吃了吗,睡了吗,在干嘛,有空吗。”高阶版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天天气可真不错,今天工作还顺利吗,今天晚饭吃了什么?”估计大多数正常人通常都会选择回复一条,“我先去吃个饭,回见。”然后从此一去不回。


与谢野晶子收到短信之后连“我先去吃个饭,回见”都没回复,顺手举报骚扰短信,加入通讯录黑名单,然后直接就左手勾搭谷崎直美右手牵着泉镜花伙同一群人浩浩荡荡吃午饭去了。吃饱喝足回来才想起是不是应该问一句“你是哪位?”万一是哪个陈年旧友换了手机号码又或者是哪个客户想要咨询医疗服务?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无可能。


中岛敦正拎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过来问她要不要喝,明显就是和男朋友午餐之后顺便附带的产物,还一次性馈赠了十来份。女医生并不心怀感激地接过为时尚早的下午茶,想说的话却被太宰治那个长腿土豆截了胡,“敦君你看看,你看看啊,中也这矮子,他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少年对此类嘲讽已经修得油盐不进,何况太宰治的做派向来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不屑归不屑,鄙视归鄙视,好处他却从不错过,完全没有不食嗟来之食的崇高觉悟,中岛敦本就心大单纯,人生导师的揶揄再尖锐他也能温和应对,“没关系的,中也先生再傻也是地主家的儿子嘛,好多人连地主家的儿子都不是,却比他还傻。长得好看又有钱,那也不是中也先生的错啊。”


与谢野晶子望着太宰治一口过期奶茶下肚被噎住的表情登时心情大好,更是在这香气四溢的奶茶推波助澜下把那个陌生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破天荒回了三个字,“你哪位?”


这三个字像三块拳头大的冰雹似的砸下来,不偏不倚正中梶井基次郎的头顶心,砸得他心如擂鼓手舞足蹈,差点要捧不住手机。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截屏保存图片以纪念女神给他回的第一条短信,因为他很烦恼不知道接下去要回什么。


撩妹高手太宰治不在他背后,不然要好好指导指导他,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回复她,“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你这手机支持不支持表情符号的,支持的话你还能在句尾比个心。”


太宰治此人毛病多归多,但挡不住外貌加成可观,气质加成显著,可能是上帝造他的时候一个手抖,造完发现某些地方缺憾太多,于是天见犹怜在别的地方弥补了他。他顶着一张要去颠倒众生的脸,打小就活在浪里,上街溜达一圈就能遇见复数的真爱,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都吃过这张脸的亏,还有一个先天性失明。所以他能用的手段别人不一定能用,他用出来读作“撩”写作“好浪漫”,换梶井基次郎用,读作“撩”写作“性骚扰”。


好在梶井情商不高,全港口黑手党里叫得出名字的只有芥川龙之介能和他难分伯仲,就连立原道造这个愣头青都比他经验丰富,起码人家有过对象,当年出完任务接个电话都是口口声声的“宝宝”长,“宝宝”短,不过这个传说中的宝宝,从没露过面的宝宝,终究还是没能抵过岁月的摧残变成了曾经拥有,让整个黑蜥蜴的单身狗大快人心了一把。


梶井基次郎揣着一颗扑通扑通跳到脱帧的小心脏,手指抖上抖下就是按不下去几个键,按理说他当面表白都没有在怕的,没理由回个短信这么诚惶诚恐,他想,肯定是脑震荡的错,副作用是把胆子都给震荡得萎缩了。


他想了很久,没想出什么特别巧妙的说辞来,他又想起他们顶头上司中原中也的脸来,中原先生拿下70亿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直取,明抢,接着就顺理成章地养了起来,还养得天经地义光明正大,赤裸裸地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比外面弯弯道道的各种手段易学多了,他反思,果然做人还是应该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才能善终,于是正正经经回了七个字,“在下梶井基次郎。”


结果与谢野晶子盯着手机屏幕只肖看一眼,便二次把这个陌生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毫不犹豫地。


那时候立原道造刚动完手术还得留院观察三天才能回家休养,见同僚一脸哭丧主动请缨要为他排忧解难,听了这事儿之后跟他分析,梶井,不是我说你,你学谁不好非要学芥川那样说话,芥川龙之介何许人也,港口黑手党情商倒数NO.1啊,你不觉得“在下某某某”这个自报家门的句式听着就像要跟人决斗似的,杀气腾腾不怀好意吗?加上你们之前就有点小嫌隙,你的女神肯定是误会了才不理你。


哦!梶井听完之后茅塞顿开,立原,你说的很有道理。


之后他便转战各种线上聊天工具了。


线上聊天工具有个好处,就是不怕被拉黑。反正拉黑一个账号,千千万万个小号站起来,梶井基次郎不擅长搞这个,但他可以花钱买一堆僵尸小号备用,买五百个打九五折,买一千个打八五折还送一百个账号,售后服务也很周到,定期电话回访做满意度调查不说,长期惠顾更能参与季度回馈,抽取马尔代夫六天四晚双人游大奖。反正梶井基次郎觉得很人性化,对此赞不绝口。


与谢野晶子被骚扰得烦不胜烦,在拉黑整整一百个光看ID就高呼着“我是僵尸粉”的账号之后找来了武装侦探社总参谋长江户川乱步来出谋划策,问他怎样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现如今不比当年,当年的名侦探就跟市级三甲医院里的专家门诊一样,挂个号都要靠排队,插队全靠贿赂。如今都是托了中岛敦和他那男朋友的福,普通的贿赂他根本瞧不上眼,上点档次的还要挑挑拣拣。所幸也就不接受贿赂了。


江户川乱步用各种生巧克力搭房子,黑的白的榛仁的花生的,塌了他就吃一块重新来过,他心不在焉地给了女医生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就让他去吧,冷处理一段时间说不定他觉得自讨没趣也就不来骚扰你了。”与谢野晶子忿忿在桌上一锤,把名侦探刚搭起二十厘米高的巧克力房子震了个轰然倒塌,在对方悔恨惋惜的目光下得意地走了。


立原回家休养之后,硕大的双人病房里只剩得梶井基次郎一个人,他时常是空虚寂寞冷,女神不拉他黑名单了,却又总是不理他。之前立原在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如斯寂寞,之前他最嫌弃中原中也“顺路”来看看他俩,因为一般这个“顺路”都是顺着他和小情人约会的路线,一来就要来一双。他上司周身散发着人生赢家的气场,他多看一眼都要反胃一整年。


某日几个该在的主要人物都在,就是少了个立原卧床在家。梶井基次郎瑟瑟发抖地顶着上司要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坚决要给病人削生梨的中岛敦。少年专心致志的样子确实好看,眼睛睁得那么大,别人要后天高配才有这等颜色的瞳孔,到他这里却是出厂默认配置。那个刘海看惯了也就这么回事,中原先生自己的发型也是个发尾不对称的,指不定这还是个情侣款。


他本来还要瑟瑟发抖地接过那只削得四四方方的生梨,不想广津柳浪适时插了句话,时机正好,堪称年度十大解围。


“樋口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中原中也恶狠狠盯着梶井将双手举过头顶,虔诚接过少年削了半天的生梨。干部大人揉了揉小情人的脑袋以示表扬,“哦,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广津柳浪秒懂,明白了,女生嘛,可以理解。


梶井不知道怎么对这只梨下口,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倒是先说出一句话来,“那得让樋口小姐多喝点热水啊。”


“……”银遮着半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简直没救。”


怎么了?我怎么就简直没救了?脑震荡病人满脸问号。我说错什么话了?


资历最老的同僚耐心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梶井,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的,这是‘年度女性生病时最讨厌听见的话’第一名。”


生病时让人多喝点水其实没有原则性错误。只是说这句话的男人大多愚笨,不懂得女人最讨厌千篇一律地敷衍。感冒了多喝点热水,发烧了多喝点热水,每个月那几天疼得死去活来多喝点热水。后来热水的业务范围愈加广泛,肚子疼喝热水,胃疼喝热水,失眠喝热水,再这么下去断手断脚半身不遂都能靠热水治好了。要不是植物人不能起来喝口热水,搞不好这都能有效呢。


梶井基次郎听着老同僚跟他分析,顿时觉得自己以前都是白活了,原来随口一句略带关心的语言能让人这么反感,还好他至今仍然没有机会对女神说。


“那以后要是你上着班,喜欢的人跟你说她各种不舒服了要如何回答?我们又不是医生,怎么能回答得那么专业不敷衍?”他心想,我可得趁着现在赶紧问问留着以后备用。


中原中也轻飘飘地看着他,像是在鄙视他的杞人忧天,这还不简单么,需要什么专业知识?是我我就这么回答,


“开门。”


啊?


哦……


不幸中岛敦延迟几秒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红得像颗番茄,“不会的……我不会给中也先生上班时间添麻烦的,我们侦探社有与谢野医生在呢,什么病都是治得好的。除了、除了脑残。”说到最后四个字他还瞄了脑震荡病人两眼,什么意思简直是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我知道,要不然青花鱼早被治好了,还能是这幅德行?”


梶井基次郎趁着中原中也没在关注他赶紧咬了口生梨,虽然削得惨了点,好歹还是香甜可口的。真他妈受不了,麻烦你们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凑得这么近,这两双出厂配置就又蓝又紫又金的眼睛真是太他妈恶心了。他们一个流氓派,一个纯情派,眼神对焦之后分分钟像要上演限制级大片。脑震荡病人真想淋这两人一头一脸的汽油,反正立原暂时出院了,旁边这床位还空着,你俩要不要?


我住院这么久还没好,肯定少不了你俩的功劳。


……


临到1月份的最后一天,梶井基次郎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并不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没出院,躺在床上像一只巨大的甲虫。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世界所抛弃,窗外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他就是那壮士不知道要去哪里兮不复还。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反正就是整个人都不太好,不太好的人看什么都觉得不好,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常年压抑终于一朝爆发,要不久于人世了。可他心愿未了,挣扎着拿出手机上了网,给与谢野晶子发了条线上消息,


“与谢野小姐,我觉得胸闷,呼吸困难,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不曾奢望过回复,谁知道时间悄悄流逝,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他竟然破天荒收到了与谢野晶子的线上回复。他顿时觉得刚才的胸闷是错觉,呼吸困难倒是真的,谁说我要不久于人世了,谁说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我现在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女神的简洁回复,短短两个字,“开门。”


梶井基次郎就要跳起来去开门,正欲拔吊针穿拖鞋,消息提示音接踵而来,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看女神的后续回复还是先跑去开门。显然先看手机屏幕是下意识的,也还好他先看了。


“开门通风。”


“胸闷,chest distress是一种主观感觉,即呼吸费力或气不够用。轻者若无其事,重者则觉得难受,似乎石头压住胸膛,呼吸困难。它可能是身体器官的功能性表现,也可能是人体发生疾病的最早症状之一。不同年龄人的胸闷,其病因不一样,治疗不一样,后果也不一样。”


“经过短时间的休息,开门开窗通风或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思想放松,调节情绪,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若还不能恢复正常,建议及时就医具体治疗。”


梶井基次郎顿时觉得自己又不好了,比刚才还要不好。他愤怒地朝不在此处的上司宣泄,中原先生,这和你说的分明就不一样!


中岛敦安安静静站在女医生边上等着她打完第一段病情分析才轻轻开口,“与谢野医生,蛋糕你想要芝士的还是水果的?”与谢野晶子手指继续翻飞头都不抬,“芝士的太腻了,卡路里过高吃了容易胖,还是给我水果的吧。”少年闻言乖乖把一块方形的草莓蛋糕放在桌上,“与谢野医生,真是个认真尽责的医生。”


女医生百无聊赖地点点头表示自我肯定,“那当然,职业病,凡是个有病的都想治,治不好的都想解剖。”说完她就在中岛敦满含敬意的目光下,把病人的ID加入了黑名单。


……


梶井基次郎的出院派对最后还是来了不少人。中原中也本来不想去,经不住狗腿部下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还指名道姓非要他带上小情人一起去凑个热闹,这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干部大人高风亮节,最后还是替小情人问了一句芥川去不去,要是芥川龙之介要去,他无论如何也不带小鬼去凑热闹了,要不然小情人能僵直一晚上保持高度警戒,仿佛是黑手党高层出席派对还带着个小保镖,看着都觉得可怜。


梶井信誓旦旦表示高岭之花芥川龙之介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宁可回家节约用电。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出院派对上给70亿造成心理阴影。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个意思?芥川不屑和你们同流合污,你还非要拉我和小鬼去?你的意思是芥川他是高岭之花,我和小鬼就是乌合之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呃,真见鬼。“您就当我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发作了吧,别和属下一般见识。”


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决定网开一面,放自己人一条生路。


“知道了,我会带小鬼去的。虽然你这人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用。好歹这种锲而不舍明知死路一条还要赶着去投胎的精神我是认可的。”


梶井基次郎朝上司谄媚地笑笑,心里却别有洞天,嘁,你怎么知道我死路一条赶着投胎,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


中原中也看着部下朝自己谄媚地笑,心里也不遑多让,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服,武装侦探社的八卦,你知道的多我知道的多?


上司和下属心照不宣地给对方下了判决书,“切,我们走着瞧。”


……


中岛敦这是第二次大摇大摆走进这家酒吧,他再也不会相信酒吧里有鱼能钓了。他和中原中也路过吧台的时候依旧受到了中年酒保热情的目光巡礼和问候,“先生,我一直以为你这种类型的会中意烈酒款,没想到居然是雪碧爱好者。”中原中也很是得意地冲着酒保咧嘴一笑,“那可不一定,白天是雪碧,晚上也许就变成激浪了呢。”白瓶装的雪碧一脸疑惑,“中也先生,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黑手党来酒吧还要对暗号的?


干部大人直接把少年给扯走了,看起来都不费力气。


“晚点你就会知道什么意思的。”


“哦,好吧。”


中原中也扯着小情人进了包间,不是上次那一间,上次那间太小了,容不下今天这么些个人,梶井基次郎不仅把相熟的几个黑蜥蜴叫了来,还有一堆甲乙丙丁来凑数,中原中也不能一个一个叫出名字,但看着应该都是梶井的部下。甲乙丙丁在中原中也推门而入的瞬间纷纷停了动作向上司的上司敬礼,所幸气氛不错,喝得也正好,没有人特别矜持于等级压制。


部下出院到底是件好事,再不争气也多少是个有异能的,不出岔子的时候也能顶用。下面小的自成一派high得不行,上面大的气氛融洽,坐成一团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今日主题。


梶井基次郎今天不敢多喝,他生怕喝得太多了把正事给忘了,出了院之后再能面对面逮着中原中也的小情人正经问话的时候不会很多,每一次机会都要好好把握。


中原中也今天破天荒不想多喝,不为了别的,他就想知道梶井基次郎住院期间到底搞出了什么幺蛾子,又到底要从中岛敦这里套出什么机密情报,今晚上他屈尊降贵放着尚好的歌剧不和小情人一起去看,就赶着来凑合这一出拙劣的戏码,要是今晚梶井这出戏不够精彩,不能值回票价,他绝不善罢甘休。


梶井装模做样转转酒杯,隔着中原中也“要套什么情报赶紧套,要问什么问题赶紧问,趁着我还没不耐烦到想掐死你”的面部表情对着上司的小情人挤出点声音来,“70亿,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只喝苏打水?”


“啊?”少年语调上扬发出一个情理之中的语气词。


中原中也伴随着中岛敦略微疑惑的语调挑起了脑门上一根青筋,在灯光昏暗的环境里并不是那么明显,所以不仅是梶井基次郎未发现这问题有何不妥,就连广津柳浪都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这算什么问题?梶井,你住个院还自学了迂回问话旁敲侧击?


不是的中原先生,我真的只是好奇。


白瓶装的雪碧挠了挠脸颊,说出来的话腼腆得冒气泡,“我还没有满20岁呢,是不可以喝酒的。其实,本来都是不能够进来的。”


梶井基次郎十分惊讶,心想我倒还真忘了70亿未成年这件无足挂齿的小事了,还以为这是要效仿那些专门来酒吧不喝酒就是要喝凉白开的清纯佳人呢。好像每个酒吧都有过这么一个特别有故事的人,在鱼龙混杂灯光昏暗的营业性场所默默坐在吧台角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面的热闹都已经与他无关。一杯白开水都能喝出了我与这世界合不来的自命清高来。你不喝酒你来酒吧干什么,白开水还不能回家一个人喝个够?还比酒吧清净,更适合酝酿悲情思考人生呢。简直就跟“老板来碗麻辣烫不要麻不要辣”一样搞笑,你怎么不干脆连烫都不要了直接吃?


梶井基次郎本来想说,对不起,70亿是我擅自误会了你,我不应该抱着这年头傻白甜都很矫情都很做作的偏见来看待你的,可是话锋一转却偏离既定轨道撞到了中原中也的身上,“中原先生!原来您的小情人他才18岁?!您圈养未成年不觉得自己很……那个什么吗?”


广津柳浪举着酒杯附议地不露痕迹,这梶井,就是嘴动得太快,脑子动得太慢。他暗自敬佩梶井基次郎不要命的英雄气魄,要知道一般英雄气魄后面都跟着个成语叫英雄气短。


“‘很那个什么’是什么?很无耻还是很流氓?”中原中也干脆放下酒杯微扬下巴看向他刚出院不知好歹的部下。这个气很短的英雄也未免气太短了点,别人一秒怂,他半秒就怂,心里翻转着“哪能呢,中原先生,无耻和流氓这种低阶词汇哪能用来形容光芒万丈的黑手党干部,当然得用上‘禽兽’这个高阶词语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地位。”但是梶井基次郎到底不是真的不怕死的,只不过是脑子转速过慢,嘴巴转速太快,出了口就后悔。


他上司的目光里有铮铮怒火还有穷凶极恶的不屑一顾,导致下句话的声调没压好,句尾上扬音量放大,“梶井,刚才那句话,你有本事去首领面前跟他说一遍?!”


这一下连广津柳浪都不自觉跟着抖了抖,梶井赶紧伏案认罪,属下错了,属下不敢!求您不要把我发配到非洲食人族部落去体验生活!他情急之下想搬个救兵,立马抬头狂扫一圈却发现广津柳浪举着个玻璃杯在表演空杯喝酒,他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很不要脸地跟他不怎么熟的中岛敦去求救,这一求还偏偏歪打正着,少年最是脸皮薄,这么热烈的SOS视线他向来无法拒绝,再说拯救别人从来都是他成就自我的主打途径,于是小情人终究是忍住了举起玻璃杯表演空杯喝水的冲动,耐着性子说,


“其实……跟我成年不成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就算是满20岁我也不会喝酒的,如果我也喝醉了,就没人看着中也先生提醒他不要开车开到东京湾里去了。”


广津柳浪这才发现自己的玻璃杯里原来没有酒,怪不得刚才喝了半天没喝到东西,他尴尬摸了个酒瓶过来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很尴尬,随着动作同步干笑了两声,“中原先生,您的小情人可真是善解人意。”


“那是。”干部大人撩起了眼皮来,对来自部下隐藏酸意的讥讽照单全收,他这眼神一向看得中岛敦胆战心惊又欲罢不能,“小情人白天善解人意,晚上还善解人衣呢,你羡慕么?”


但凡是有点骨气的单身狗,这种场合下多半要嘴硬,说我就是不羡慕,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可惜梶井基次郎是条没什么骨气的单身狗,还是条有求于人的单身狗,当然是特别地羡慕。


广津柳浪比梶井有骨气,他老人家吃过的盐比梶井吃过的饭多,走过的桥比梶井走过的路多,成果便是能和中原中也多斗上两个回合,“中原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您,这人哪,越是炫耀什么,就越表示他缺什么。”


干部大人还是照单全收,连勾搭小情人的姿势都懒得换一换,“说的很对,我就是缺爱,所以要谈恋爱,这有什么问题?”


梶井基次郎听了更羡慕了,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中原先生这样,把那些嘲讽统统当成赞美,把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今晚时间紧迫,他剩下的时间是不多了。也不管中原中也现在心情到底如何,也不管70亿是不是喝苏打水把自己的脸给喝得红透了,他贸贸然强行切入主题地问了,“70亿,与谢野小姐最近怎么样?”


哦,广津柳浪心情切换得挺快,立刻从一桩切换到另一桩,心想你可总算把今晚的重头戏给问出来了。


白瓶装的雪碧心情切换得没有那么快,他还没有立刻从一桩切换到另一桩,心里想的还是中也先生,我也特别缺爱,从小就缺,遇见你之后更缺,就没有不缺的时候。嘴上说的却是,“与谢野医生?她最近都挺好的呀,为什么你要这样问呀?”


没想到他随口这么一说把梶井基次郎给说得跳脚了,“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挺好的呢!难道她就没有特别恍惚特别沮丧,魂不守舍的么?”


中岛敦努力回忆了一遍,不要说与谢野晶子最近特别恍惚特别沮丧,魂不守舍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上周末开始,不如说她特别开心特别精神抖擞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唔……我形容不来,就好像是从什么倒霉的事情里给解脱了出来一样那么阳光明媚呢。


梶井听罢想要抱头痛哭,少年还头一回见到有人类的嘴角能向下弯曲到这种弧度的,吓了一大跳,转头就问中原中也,“中也先生!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干部大人把一杯装满的苏打水塞进他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没有。估计是他自己新学了什么套路把自己给套死了吧。”


谁知道干部大人一语成谶,唯一的差错便是这套路不是梶井基次郎自学的,而是远在天边的那个立原道造手把手教学的。


……


当日恰逢立原道造要暂时出院,临走觉得梶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越挫越勇肯定执着的精神非常感人,领着出院小结出了病房的门刚走三步又折了回来,神情严肃地对病床上刚被第23次拉黑的同僚说,“梶井,我本来是不想教你这一招的,但是你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我还是决定帮帮你。”


“你看,电视剧里经常都这样演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初次见面印象巨糟,嫌隙不小,本来是相看两相厌的。”


梶井插嘴道,没有啊,我和与谢野小姐没有相看两相厌,是她单方面厌恶我而已。


立原不理他,“你听我说完。但是这个男的就千方百计去骚扰这个女的,堵家门口强行送上班,堵公司门口强行送下班……”


梶井又插嘴道,这女的难道没有报警吗?


立原怒了,“你给我闭嘴!反正就是强行刷存在感,还有就是跟你一样电话骚扰,信息轰炸。”


梶井还想插嘴,原来我这样……是一种骚扰吗?那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立原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如此骚扰,啊不是!如此追求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男的想通了对女的说,我这样追求你你还是不感动,大概说明你是真的对我没有意思,我决定放弃了。之后就真的停止了骚扰,啊不是!是追求。”


……梶井动了动嘴唇,委屈地说,立原你是不是在暗示我都这样了,女神还是不感动,说明她对我没意思,我应该放弃比较好?


立原摇摇头,“不是,你猜怎么着,剧情急转直下。女的突然发现每天没人堵家门口送上班,没人堵公司门口送下班,也没有人天天电话短信骚扰轰炸了,顿时怅然若失,发现原来那男的已经渗透了她的生活,不见了不能习惯,于是她决定力挽狂澜去对男的表白,最后就接受了他在一起了。”


梶井,你听了这个剧情有没有什么感想?


梶井基次郎使劲想了想,说感想是有的,你说……这女的,是不是有点贱?


立原道造抡起自己拄着的拐杖,猛地一下捶在梶井大腿上,捶得他脑震荡还没好差点还骨折,他恶狠狠甩下一句,“梶井,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便一瘸一拐艰难地走了。


……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立原说的还是很有道理,于是上周末给女神发了条消息。”


然后不就是今晚来询问战果如何了嘛。这分明就和说好的不一样!


中原中也听完梶井基次郎的口述之后脸上表情是目瞪口呆,心里简直快要笑不动。小情人显然比较迟钝,还在关切地询问,“所以……梶井先生你上周末跟与谢野医生说什么了?”


“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吗还要明知故问?”


中原中也心里欢乐得不行,今晚这出戏果然很精彩,不枉我浪费两张VIP歌剧票,他不仅不体恤伤心欲绝的下属,还要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一手揽着小情人肩膀一手提着个酒杯说瞎话,“我们怎么能猜到,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梶井万分沮丧,连沉迷假象的力气都没有,“我对与谢野小姐说,经过这1个多月的努力我发现我还是不能感动你,我想我们大概真的没什么缘分,以后我再也不骚扰你了。再见。”


中岛敦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自上周末开始与谢野医生就神采飞扬的,还请我们全社员工吃了顿晚饭,我还以为与谢野医生买彩票中大奖了呢。”


梶井听罢想要嚎啕大哭,少年方才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类的嘴角能向下弯曲到这种弧度,现在发现方才那个弧度还不是极限,又吓了一大跳,转头又问中原中也,“中也先生!难道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干部大人只把他的肩膀揽得更紧了些,这语气听着像是某种碳酸饮料一般轻快,“当然没有。还有,小鬼,我就喜欢你这么可爱。”


那小东西捧着苏打水,默默地低下了头。


<THE END>


那什么,你们找不到番3是正常的,因为时过境迁当它达到400热度的时候,冷不丁被LOF给双规和谐了,回头你们去目录里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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