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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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敦】太宰治尬死在每年春天和冬天

*好了,这次真的新年快乐。

*我明天开始就休假了,大家年后见。

*突然发现又是一年,我觉得这一年又一年的到现在还在看这个北极CP文的你们也是很厉害的。尤其是从最初的到现在的,那就更厉害了。

*如果有留言什么的,都等我节后来回复吧。


文章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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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尬死在每年春天和冬天

 

 

“心理健康是个本世纪不容忽视的重大问题,严峻程度仅次于城市人口老龄化。我个人认为这门课程理应加入中小学生必修科目,享有数理化一般的崇高待遇。科学研究表明,‘中二病’如今已不仅仅是个被人调侃得经久不衰的网络流行词,它是客观存在的,且通过互联网的传播愈演愈烈,如臻入无人之境。典型的临床症状就是青春期少年在思想,行动,和价值观上足以毁天灭地的自以为是,自我意识过剩,狂妄,又觉得不被理解,自觉不幸,当然了,其中不乏很多‘成形价值观与尚未脱离幼稚想法互相混杂’的成年人,进阶表现为无时无刻能让自己充满负能量,看起来特别抑郁,再想方设法去鼓动周遭一起变丧……”

 

“那个、这位医生,我个人是非常赞同你的观点的”,中岛敦在单人沙发上坐得笔笔直,背部腾空,与看起来蓬松柔软的沙发背绝无丁点接触面,他一双手本来规规矩矩平放在膝盖上,是个稍显拘谨标准聆听的姿势,却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学术性见解之后不由自主地搓了又搓,“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今天约的应该是国木田医生……吧?”当他最后一个语气助词落地时已近无声。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撩起眼皮子来打量了眼前没穿白大褂却号称是白大褂中一份子的男人一眼,眼神里具是疑惑不解,从小动作到微表情无一不是怯生生的,乍一眼看去是教科书式的乖乖牌,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嗑药,朝九晚五脾气佳,俗称相亲圈里的战斗机,就是不知道这一头非主流发色受不受中老年人待见,或许到时候会被勒令染回来。

 

眼前白大褂正在侃侃而谈,有一下没一下戳在纸上的圆珠笔顿了顿,顺势拉开一抹流水线式样的微笑,他两片嘴唇像精密计算过的两道弧,正负差永远维持在一个度,他一双桃花眼像台伦琴射线,能穿透任何材质的衣料探进姑娘们的魂灵里去,人送外号“美女收割机”。可惜就是质检不大过关,每每收割完收获的不是姑娘们的表彰信,而是令人心碎的一巴掌。

 

“嗯哼~”,不喜欢穿白大褂的太宰治清了清嗓子,若是中岛敦没听错,语气里居然还透着点坑人坑出来的得意洋洋和沾沾自喜,“国木田君家里出了点急事,所以今天我临时代了他的班。你放宽心,论医术我还压着他一头呢,他能为你治的病我能治,他不能为你治的病我也能治,还不多收你一分钱诊疗费。”

 

尚还不知道霖患什么心理疾病的年轻病患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几道浅浅的褶子里塞满了不信任。他心里的吐槽呼之欲出,你哪儿有半分医生该有样子,该不是刚刚把国木田医生给杀害了塞桌子底下没来得及抛尸吧,还是你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放松我的警惕性,然后把我也一并杀了灭口?

 

此类充满不信任的目光太宰治见得太多了,他习惯了去沐浴它们,也习惯了去瓦解它们,他慢吞吞从笔筒里倒出个胸牌来,哼着小曲打着节拍慢悠悠地给自己戴上,小牌子上“太宰治”三个字镀了满满一层的灰,不知道是闲置了多久,怎么看怎么假冒伪劣不地道。此人双眼直指目标小病患,“鄙姓太宰,你可以叫我太宰医生,或者太宰先生都随你喜欢,我单名一个‘治’字,治病的治,这下你是不是信了我是医生?”

 

中岛敦心里可就槽得更厉害了,这是什么逻辑,名字叫“治”的就会治病?那国木田医生名叫独步是不是应该只有一条腿?

 

但最终说服他的并不是太宰治就地别在胸口的名牌,也不是临时凑数一样披上的白大褂,而是他轻车熟路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打开了一旁的档案柜,并从里面摸出了少年的治疗记录本。

 

流程之娴熟,倒不大像演出来的。

 

“敦君是吧,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这名蒙古大夫的手指倒是生得不错,叫小护士们看得心猿意马,它们翻开了少年的治疗记录,嘛,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得治疗,顶多算个心理辅导,“请说出你的故事,开始你的表演。”

 

中岛敦正在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蓦地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太宰先生,你怎么不再问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嗯?哦,不好意思,最近选秀综艺看多了。”白大褂转转圆珠笔,翘起二郎腿,“敦君,不要太在意细节,这样生活就会轻松许多。比如以我的经验之谈……”

 

少年明显是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想他更喜欢和国木田独步聊天,至少国木田先生看起来比较正经,虽然每次诊疗一板一眼,丝毫未能体现此私人诊所网页广告上标榜的那些“病患如花,阳光呵护”之类的标语,但起码本本分分,不会像个拉皮条的。于是他当机立断扼杀了这个话题,

 

“太宰先生,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其实我和国木田先生也提过,我觉得我其实是不太需要来诊疗的,只不过……”他低头顿了顿,不管几次都觉得这番说辞有点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总觉得我幼年时期经历过于坎坷,造成了些后天的自卑成性。我知道他叫我来是想我开心一些,所以我来这里不过是想叫他也宽心一些,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没有必要那么认真为我治疗的。”

 

太宰治眯起眼睛想,哦,这样啊。没关系,就比如那些喝醉的总说自己没醉,有病的也总说自己没病,我见得多了,道理都是一样一样的嘛,你越是这样说,岂非让我更想把你给治好了吗。

 

吊儿郎当的白大褂没把这个开场白当回事,示意中岛敦躺到那张看起来就很专业的椅子上去,“那就当做是走个流程吧,你别看我这样,多少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不能白收你两小时的钱。”

 

少年不置可否,表情有点不情不愿,但他时刻秉持着在学校要听老师话,在公司要听老板话,在医院就要听医生话的潜规则,想要推脱的词句终是没有说出口,默默遵旨躺了上去。

 

“不介意的话先来说说你所谓坎坷的幼年经历?”

 

中岛敦闻言面露狐疑,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怕不是自吹自擂的吧,哪有心理医生上来就要挖病患黑历史,还往伤口上撒盐的,“所谓坎坷”的“所谓”又是什么意思,少年内心是七分不悦三分委屈,心想不是我存心要卖惨,但确实就是很坎坷,没有夸大其词,他瘪瘪嘴,赌气说道,“国木田先生的诊疗记录里应该有的吧,太宰先生,我不太想说第二次。”

 

作风轻佻的白大褂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波流转得那叫一个碧波荡漾,“哎,看档案那多没意思,我比较喜欢和病人直接交流,这样才有互动性嘛。”

 

太宰治靠得着实有点太近,这会儿每说一个字都吹出一股腻腻歪歪的邪气,让少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躺在舒适的椅子上连带着缩了缩脖子,他此刻满眼都是太宰治的桃花脸,满脑子都想着早死早超生,赶紧故作放松似的闭上眼,心一横便说,“太具体的其实都想不太起来了,只记得总是三餐不齐还被院长几个关在小黑屋里揍。但是自从认识中也先生以后,哦,这是我现任男朋友的名字,就越来越想不起来了。”

 

他心里想,太宰先生,并不是我要搪塞你,但这是真心话。

 

但是白大褂并没有接收到这个真心话大电波,嘴里溢出个意味深长的“嚯”,满含嘲讽,但他把语气收敛得极好,“唰唰”起笔在中岛敦的记录上写了一段假正经的东西,正要开口引导一下,却听见小病患自顾自地说,

 

“中也先生说,‘你不用掩饰自己内心的绵绵恨意,也不用装得天高地远满不在乎,年纪轻轻就应该有嗔有痴,我们虽然欲念满身,总好过太早看破红尘。不要明明心里介意得要命,讨厌得天崩地裂,却要拼了命去说服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很多事情我们不该退,不能退,也退不起,也许退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被人伤害不可耻,强迫自己去原谅他们才可悲,说服自己他们都是有理由才这么做的才可恨。’”

 

太宰治的圆珠笔差点戳破面下那张薄薄的纸片,眼珠一转,话锋跟着一转,“嗯,你说的‘院长’,这上面写的是孤儿院院长,没错吧。”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静静不语了几秒,这才缓缓地说,“对。”

 

“那你还记得,他做过什么事或者说过什么话,对你现在的生活影响深远吗?”白大褂转转笔杆,过了会像是例行公事般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小病患睁开眼睛想了想,疑似真的有在思考,“唔……”他望着干净的素色天花板挠了挠脑袋,“好像是有那么一句,‘不许哭,因为哭泣是有父母的孩子博取疼爱哭给父母看的,你这种的根本没有哭泣的资格。’”少年眨眨眼睛,“太宰先生,我小时候觉得这个逻辑简直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后来才发现大有问题。”

 

“哼,”太宰治听了后半句连同情前半句都给忘了,他抖抖白大褂,“我猜,又是你那个专门煲毒鸡汤的男朋友告诉你的?”

 

“没有,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哦?说来听听。”白大褂将没有拿着圆珠笔的那只手撑住了自己尖得不科学的下巴,手肘立在叠起的那条大腿根上,摆了个愿闻其详的姿势。

 

“我小时候吧,就是小得只有桌子腿那么高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哭,厉害的时候一天就哭两三次,可院长越是呵斥,就越是哭得很大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可后来十八岁离开了那里,先后认识了些正常人,当然世界那么大,总会认识那么一个两个反社会吧,比如中也先生有个部下就……这是题外话,我们先不说他。我是想说,当我终于哭了也不会被人呵斥且还有很多人关心的时候,倒反而不怎么想哭了。”

 

少年睁着斗大的眼睛说,“所以院长的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悖论,我始终搞不清楚其中的因果关系。”

 

太宰治用方才撑着下巴的手指撩撩头发,小动作多得不得了,心想要搞这么清楚干什么,道理这个东西吧它比墙头草还没信用,只要你想自己骗自己,怎么都能说得通的。

 

然而少年渐渐涣散的眼神还悉数粘在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别的想法,又好像神游天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太宰治还没见过被人从小虐到大,吃尽地沟油却看起来还没怎么心理扭曲的,他不信这小病患心那么大,一点创伤后应激症都寻不着。一时间居然有点莫不清楚套路了。

 

看起来不大靠谱实际上也确实不大靠谱的白大褂一目十行扫过中岛敦再稍前三次的诊疗记录,一反常态严肃道,“虽然你曾经身处地狱,但是地狱总算培养了你坚强的意志,不是吗?”

 

中岛敦把散在天花板上面的眼神收回来聚拢,这椅子有点催眠,躺得人意志涣散,他很怕它们一会散成渣,于是赶紧把眼神捆成两束光线,“不是的,中也先生说不是的。他说这都是扯淡,意志什么的哪儿不能培养,非要去地狱里培养,按这个逻辑人类该求着渣滓们开集训中心了,再没有用的垃圾送进去,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造福社会的精英分子。但事实是掉进去一百个,后来九十九个一蹶不振,还有一个反社会。所以这种培养意志的方式是不科学的。”

 

“哦哟,那你男朋友还是个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呢。”白大褂咧嘴冷笑,呵呵,就是你男朋友数学没及格,不堪入目一塌糊涂,试问九十九个一蹶不振还有一个反社会,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多出来的第一百零一个?

 

太宰治撇撇嘴,继续看似漫无目的地循循善诱,“他去年,就是你们院长,他去年车祸去世了吧,那你如释重负了吗?”

 

小病患大概是终于被触动了,他想了比刚才所有问题加起来都要久的时间,小心翼翼地说,“唔……”白大褂看见了他缠在一起小幅度扭动的手指头,估计是挺紧张的,“其实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突然跳出来一堆人替院长洗白,那一卡轮子有理有据的说辞我没听清,有点复杂,幸好我智商有限,没有搞懂。太宰先生,你说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总不愿坐下来好好地沟通,却要等死了之后由第三者来替他平反冤屈罪过?那些活着的时候如此冷漠狰狞的面孔,却要在入土之后突然告诉我其实都是温情脉脉的,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白大褂若有所思,“所以你当时哭了吗?”

 

“嗯,大哭一场。”

 

白大褂若有所思加点点头,“也是,据我所知一般‘父亲’去世的时候,普通人都是要哭的。”

 

“不,”没想到中岛敦一票否决,“为人父母居然都不需要通过考试,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世上的父亲都是这样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妹!你这要我怎么把话题接下去,到底会不会聊天。幸好太宰治的应变能力还是极强的,吐槽归吐槽,聊还是要聊的,“就这件事你男朋友又是什么态度?”

 

少年心里纳闷,我听医生你之前的口气,仿佛是很不待见我男朋友的呢,怎么突然关心他什么想法了?可想归想,他还是从善如流地答了,“中也先生挺生气的,他说所有洗白都是助纣为虐,叫我补补脑子,不要过度解读。现在的公关都很厉害,没有实锤什么都不能信。”说着说着中岛敦突然腼腆地搔了搔脸颊,“太宰先生,其实过度解读对我来说有点技术上的困难,我想你懂的。”

 

嗯,我懂的,你和你男朋友差不多就是一种人,金牛座的单细胞嘛。

 

“敦君,恕我直言,我觉得你那个动不动就给你煲毒鸡汤的‘中也先生’性格非常极端,人品极度堪忧,这种人指不定哪天一个不高兴就爆炸了,很危险的。”

 

中岛敦闻言倏地眼睛一亮,从椅子上半坐了起来,仿佛觅得了知音,“太宰先生,你也这么觉得?不瞒你说,”少年一反常态,神色冷峻了起来,“我一度怀疑当年是中也先生偷偷安排手下把院长给撞了,可是他死活不承认。他信誓旦旦对我说若是他来就不会开车去撞那么便宜,会先套麻袋吊起来再……”

 

“行了行了行了,”眼睫毛长得吓死人的白大褂打断了小病患,“我现在信了,你这几年大概过得不错,没什么太大的心理创伤。”他终于百无聊赖状合上了诊疗记录,看样子是打算继往开来临场发挥了,“敦君,我觉得你的症结可能不在于普通的创伤后应激症上,在于幼年坎坷孤苦伶仃,导致了对某些特定人群产生了无差别盲从,就比如你那个男朋友,他说风你就是雨,这样是不行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病患居然没有反驳,所幸完全坐了起来,还帮着一起点点头,“他每次凌晨两点钟叫外卖的时候我都觉得很不好,可总是想想都算了,这样确实是不行的。哎,我不管他还愈来愈厉害了,前天居然叫了个火锅回来,我还陪着他一直涮到大天亮,也是不能好了。”

 

白大褂不大想理他,眼神复杂,满满都是“那你们很棒棒哦”的嘲讽之意,“听起来他还是个抽烟酗酒脾气不好的暴发户呢。”

 

“太宰先生,这你都能知道?”少年更惊讶了,一双眼睛撑得浑圆,太宰治连忙干笑两声,干涩地解释道,“我好歹是个心理医生嘛,很容易从你的只言片语里描绘出第三者的性格特征,这是职业病。”

 

“哦,”中岛敦很容易就信了,“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黑手党这份工作,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后来我几乎把他能叫得上名字的部下都认识了,觉得他脾气不好实属正常。我听他部下们说他以前还有个很糟心的搭档,是个以坑害他为乐的战五渣,幸好多年前就跳槽了,不然我简直难以想象……”

 

“停停停停!”披着白大褂的大尾巴狼强行把话题往下推进一格,“你也是很可怜啊,职业高危,性情不定,心胸狭窄锱铢必较,你居然摊上了这种毫无情趣的暴发户。”

 

“还好吧,也没那么严重,怎么样算得上有情趣?说情话算么?”

 

太宰治突然来了兴致,“就他那千疮百孔的脑子还会说情话?他都说过什么?”

 

中岛敦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中也先生说了,这个世界上,最精简最动人的情话就是一个字——‘买’。”

 

“……”医生手中玩转不停的圆珠笔不小心掉到了地板上,咕噜咕噜滚着滚着就不见了,“就这样?!”

 

中岛敦又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止这样,他还经常对我说三个字的。”


“我爱你?”真是俗气。


“不,是‘买买买’。”


“……”俗不可耐!

 

“那他倒是挺简单粗暴的。”白大褂此话颇有弦外之音,破译出来大抵内容为“那他倒是人傻钱多蠢兮兮到一定境界了,凡人委实无法同台竞技。”

 

可怜更傻更蠢的人此刻便在此处,“可有时候我倒觉得他挺复杂的,比如说我见过很多人前脚信誓旦旦地说‘交给我吧’结果转身就跑了,可他每天都要对各种人说上无数遍‘去死吧’,多得快要变成口头禅了,但好像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嘛。我一直不太理解这种行为的学名叫做什么,但是总觉得还怪可爱的呢,太宰先生,你觉得呢?”

 

我的天呐!可爱两个字不是这样写的!

 

白大褂情急之下将双手自主自发搭上了小病患的肩膀,就差使劲摇一摇,“敦君,你听我说,有些人吧,他比较不争气,看起来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过几年你就不好意思去喜欢他了。除非你能一直保持着低下的智力和有限的审美。你明不明白?”

 

“吓?”小病患想都不想直接站了起来,有点小激动,“太宰先生,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呢,太妄自菲薄了!”

 

“不是、我、”你是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在说我自己了?

 

中岛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搞得太宰治都想要站起来了,“太宰先生,虽然今天是我们第一见面,也许我还不太了解你,但是不管你怎么怎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可你至少生得美丽啊。”

 

被莫名其妙俯视了的白大褂一秒恢复淡定,思忖:这倒是的,你说得对。

 

“你看,不要说是姑娘了,我想外面的萝卜白菜非人类一定全都为你倾倒,能发生的关系都想要排队和你发生,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贬低你自己呢?”

 

“我说敦君,”站起来足足有一米八一的长腿医生就着这个发展起了点揶揄的心思,“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怎么不为我倾倒,怕不是骗我的吧。”

 

太宰医生往年用类似的招数撩倒了莺莺燕燕,多数中招的都是红光满面,最不济的也要红着脸颊骂他不正经,但是他从未见过中岛敦这般铁面无私正正经经的反应,“这当然不行,你也知道的,他是干什么的,若是被中也先生知道了,我们谁都活不成。”

 

小病患转了转眼珠子,用他有限的智慧恍然大悟了什么,把太宰治从旁边的小凳子上拉起来,顺势就按在了方才自己坐过的躺椅上,并又一个顺势,自己坐上了方才那人坐过的小矮凳。这个移形换位的操作有点犀利,犀利得白大褂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太宰先生,莫非你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恼吗?难道是遇到了凭借此等美貌也追不上的姑娘?那好办,中也先生说了,难追?不存在的,谁难追你就打断谁的腿,这样一定就能追上。”

 

坐在躺椅上的白大褂冷笑不止,“你以为我和他一样那么流氓,头脑简单,我比较讲究策略,轻易是不会动武的。”

 

“好吧。”少年搔搔层次不齐的刘海,他不擅长跟人尬聊,一时间接不上话题了。太宰治见他窘迫,越发起了捉弄人的心,所幸随遇而安地躺下了,“追不上又怎样,追上了又当如何?敦君,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心爱的东西,于是午夜梦回辗转反侧,遗憾不已。二是得到了心爱的东西,于是慢慢腻味了无生趣,空虚寂寞。”

 

“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了。”中岛敦据理力争,“中也先生说了,人生有两大快乐,一是得不到心爱的东西,于是便可以去追求去创造,二是得到了心爱的东西,于是便可以去品位去体验。”

 

我去,你男朋友居然不只会煲毒鸡汤,原来正经鸡汤也会煲,他业务范围还挺广的么,我还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那矮子还跟你说过什么,“那怎么办,我觉得我的生命根本就没有让它延续下去的必要,终其一生,这世上都不可能会出现真正理解我的存在。”

 

少年看他的表情一秒哀恸,太宰治喜闻乐见地闭上了眼睛,“太宰先生,虽然我觉得这话不应该由我来对你说,但是就我的经验之谈,好比中也先生喝醉了之后总说自己没醉,一般像你这种老说想死的吧,基本都是死不掉的。”他犹豫再三,缓缓地说,“还有,中二病人都觉得终其一生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特别孤独,其实不是没人理解,是那些人理解了之后觉得实在太傻缺了,就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理解了……”

 

躺椅上那长腿医生心里咬牙切齿,面部表情犹自在平静无波:行吧,敦君,是你逼我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招杀手锏了。太宰治睫毛弯弯,曾有文笔上佳又夸张成性的姑娘形容为“看他一眼就要堕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简直一派胡言,他要能有这超能力,早就冲出横滨走向宇宙了,“可能我天生就没有去爱人的能力,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他暗自得意,这句台词可谓杀伤力巨大,凡是听过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百试百灵,她们个个都想把我抱在怀里搓圆揉扁,心疼得不得了,文能为我写出万字人物性格分析,武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我且看你今日如何拆招。

 

哼,我料你男朋友也没有教过你对付这个吧!

 

白大褂所料不错,这大概是真的有点难倒小病患了。

 

中岛敦不知所措地想了半晌,期间搔了三次右脸颊,挠了两次脑袋,捏了四次自己那撮不对称的刘海,太宰治一双桃花眼半开半阖,又嘚瑟又笃定地望着他,还有闲暇替他一遍一遍地数,只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数着数着终于是等到了小病患神色犹豫唯唯诺诺地开口,

 

“太宰先生,我觉得吧,生而为人不抱歉,成天作死才抱歉。”少年见躺着那人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以为是自己的真情实感起了作用,说动了他,越发有了自信,张嘴就要继续说下去。

 

太宰治趁着间隙横插一句,“你要是再用‘中也先生说’来开头,我就死给你看!”

 

“……我网上看来的,不知道谁说的。”

 

腿长得要快不予显示的心理医生努努嘴,勉强允许了少年继续往下说。 

 

“每一个人都要经历三次成长,第一次是发现自己并非世界中心的时候。第二次是明白总有些事情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第三次是虽然明白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但还是要拼命去争取的时候。太宰先生,你现在处于第一次成长还没到来之前的发育准备阶段,所以别担心,还有得是时间。”

 

太宰治斜眼睨他,“我担心什么了我?”

 

少年对他的质疑不予理会,自顾自说:“关于有没有去爱人的能力这件事吧,能力和兴趣一样,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不会的总也能学会。一般来说时间长短取决于个体资质的诧异,我觉得以太宰先生的条件嘛……”

 

中岛敦仔仔细细把眼前白大褂的脸又扫了几遍,确无遗漏之后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结论,“既然能考上心理医生执照,不可能差得连这个都学不会的吧。”

 

一直躺在椅子上装模作样老神在在的太宰治气结,“敦君,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以你现在的智力水平,我真的很难和你沟通。”

 

少年终于感觉到眼前的医生情绪不大稳定,似乎不太高兴,慌忙低下头来惯性示弱,“对、对不起。是我说得太多了。”他瞬间软下来的态度令太宰治龙心大悦,心里哼哼着:知道错了?知道错了那就对了,“你听我说,你还年轻,涉世未深,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太宰先生你不也是、”

 

“你别插嘴!”

 

“哦……”

 

“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那个、太宰先生,两个小时已经到了,要不我们下次再接着聊?中也先生在外面等我了,你也说了他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再不下去等会该要闹情绪了。”

 

中原中也倚着车门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小情人,小东西把一双手交握在背后,像是一蹦一跳地下了诊所门口那几格水泥台阶,前文里被太宰治贬的一文不值穷得只剩下钞票的黑手党高层迎着小情人的目光顺手就掐了烟,他没闹情绪,倒是用稍显讶异的口吻道,“今天怎么这么晚,都超时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中岛敦回头望了望诊所四楼的某个窗户,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今天的医生好像心情不太好,不怎么在状态,我陪他聊了一下,想开解开解他来着。”

 

干部大人跟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心想,什么医生,这么没有医德,小鬼,我花了钱可不是让你去开解别人的,你给我等着,吃了晚饭就去投诉他。

 

……

 

国木田独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途径了太宰医生的诊室,他没有想要偷窥的意思,奈何大门没关,他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便瞥见诊室主人躺在病人专用躺椅上仰望青空。当然了,中间还隔着厚厚几层天花板。国木田副主任以为此人又在摸鱼打诨,浪费青春,大为愤怒,劈头盖脸就是一嗓子,

 

“太宰,又在偷懒!是你死皮赖脸软磨硬泡非要我把今天这名病患让给你的,所以你就给我躺这里摸鱼?还骗我说什么他是你前搭档的小情人!”

 

死鱼附体的白大褂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故作深沉的样子叫人看着糟心,

 

“国木田君,我觉得我刚才被人给嫖了,你让我静静,我要思考一下人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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