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惯例提醒：不严肃也不正经的喝茶向而已，不分析任何人性理性社会性。

*上海的天气跟赌博机一样，瞎跳。

*这几天的蚊子总给我一种特别厉害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

*又是蛀牙又是口腔溃疡的，真是不能好了。

*开学之后，小伙伴们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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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十分憎恨制造了飞机这一交通工具的人，让他在这睡意朦胧的大半夜还能在两个小时内从羽田机场赶到熊本。可他也不想想，这要是没有人制造出民航飞机，他得在普通人都开始吃早饭的时间才能吃上前一天的宵夜，那得有多么悲催。他真希望自己是一件行李，可以睡在货仓里等中原中也自己嗨够了再把他给提回横滨去，但是现实容不得他天真，一大盘芥末莲藕放在他的面前，黄澄澄的犹如是一盆春天的油菜花，颜色非常小清新，却散发着一阵阵黄芥末辛辣的味道，让他顿时睡意全无。

 

不知道第一个想出要往莲藕里塞东西的是谁，肯定是一个很蛋疼的变态。莲藕中空有孔有错吗？它就想做一只普普通通的莲藕不行吗？有塞肉塞糯米的居然还有塞芥末的，脑子都坏掉了。这个芥末莲藕八成是这家店的主打特色，整个菜单的三分之一都在介绍这个奇行种的历史形成和文化价值，还很执着地告诉你，绿芥末并不是真正的芥末，它只是山葵酱，而黄芥末才是真正的芥末，是芥菜的种子碾磨而成的调料。最后还反复强调也许初次尝试是个灾难，一旦习惯了就会欲罢不能。

 

……是被虐着虐着也就躺平任调戏了的意思咯？

……就好像我这样？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可中原中也吃得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面色如常看着不像装出来的，感觉这东西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中岛敦视死如归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瞬间脸色铁青泪如雨下，这根本不是灾难好吧，这是要抽筋剥皮重塑三观啊。他现在的脸就像一盏闹市区晚上的霓虹灯，颜色绿了白白了红红了紫紫了又绿的，脑袋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清凉油，直呛得他悲伤逆流成河。

 

中原中也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睁大了眼睛表示不解，你干嘛哭了？是想起了妈妈的味道还是怎么的？

 

中也先生你个骗子！谁家妈妈的味道这么猎奇。你像个没事人一样才稀奇吧。他下意识就用手去抹眼泪，越抹越多越抹越伤心，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像坏掉的水龙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为什么要特意带我来吃黑暗料理！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差评！

 

“所以说你还太甜嘛。想当年我到英国去出差……”中原中也的筷子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他们把巧克力酱淋在茄子上面整锅一起煮，你给体会体会。”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只不过是芥末莲藕而已，你要克服你自身的软弱知道吗。

 

中岛敦体会了一下，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中原中也都这么说了，不是显得他特别小题大做吗。可流泪这回事情是生理性的，趁着劲头还没过去就是要流个不停的，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中原中也是被他给逗乐了，他翘着二郎腿把盘子里还剩大半的莲藕全部倒进了少年碗里，“感动得都停不下来了吗，那剩下的都归你。”

 

中岛敦差点要跳起来掀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了，我现在只恨我克服不了自己的软弱，不然早一盘子拍到你脸上去了，叫你大半夜不让我睡觉，叫你大半夜给我吃黑暗料理！

 

中原中也想，你别一边暴跳如雷一边哭得这么厉害，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截图做成表情包的。不过你其实也不用克服自身的软弱，我听说芥川很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比他优秀，可这又如何？芥川打得赢你或者打不赢你于我有何区别？

 

反正，芥川总是赢不了我的。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吃？”

你以为你趁我不注意把莲藕丢到桌子底下去我没看见？

 

中岛敦猛点头。

 

那倒也不是不行，你再坐过来点,

 

“那你，求我啊。”

 

……

 

早晨中岛敦迟到了两个半小时，不过却带来了久违的土特产，一大箱的芥末莲藕。他发手信时候的表情很苦大仇深，用谷崎直美的话说，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顺便还给泉镜花买了一个巨大的熊本熊毛绒玩具，他跟一脸疑惑的小姑娘解释说这是熊本县的吉祥物，在当地非常受欢迎。他费了老大劲才带上飞机。与谢野晶子凑过来对着那黑黝黝的大脑袋就是恶狠狠的两下，

 

“我说怎么有种即视感呢，这熊贱兮兮的表情和太宰好像啊。”

 

迟到了三个小时的太宰治正哼着歌从门外进来，被眼疾手快的中岛敦一把抓住拖到了沙发上坐好。少年正襟危坐，表情肃穆，把太宰治都感染得稍微正经了起来。

 

“太宰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不能。”

 

中岛敦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问，

 

“放弃治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下不仅是太宰治了，所有人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是自送花事件以来中岛敦第二次被全体社员围追堵截在沙发上开八卦大会，可谓创社以来绝无仅有，少年得此殊荣不甚感慨。撇除从来不参加的社长，一向瘫在椅子上挪不动的江户川乱步，连国木田都是一副兹事体大的表情。

 

小子，无论你和黑手党那谁发生了什么，你千万不能放弃治疗，如果连你都要放弃治疗，我岂不是以后都要看管两个病人？！

 

太宰治表示你们都不要说话，敦君，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中岛敦点点头，说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你。

 

“要是我和芥川君同时掉到水里去只能救一个上来，你会救谁？”

 

这有什么好问的。“救太宰先生。”少年秒答。

 

太宰治当即双手掩面，表情痛苦。敦君，虽然你这样回答让我非常感动，可是你连思考的时间和内心的挣扎都没有，你如果这样回答芥川君，你很容易失去他的你知道吗？

 

“敦君，你不要和芥川君怄气。”

 

我什么时候和芥川怄气了？ 

 

泉镜花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毛绒玩具幽幽地开口，“我上个星期三看到有女人在咖啡厅问太宰先生，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到水里去，你会救哪个？”

 

与谢野晶子突然来了兴致，“哦？太宰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当然救我妈妈，然后跳下去和你一起死啊。”

 

……

 

只要有复数的女人参与聊天，这个聊天的话题必定呈现发散性趋势，向着莫名其妙的方向疾跑八百里拉不回来。中岛敦想，我就想问问太宰先生这个过来人，告诉我一下他放弃治疗后多年的心得体会，怎么就说到芥川和女人和太宰先生的妈妈掉到水里去了。说话可以只说重点吗？

 

关键时刻太宰治出来正楼，

“敦君，你和芥川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和芥川？我和芥川还能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不是一再一再地证明，只有互相伤害的较劲了么？你非要说最近发生了点什么的话……

 

“哦，昨天晚上吃饭，当着他同事的面他想揍我而已。”

 

太宰治了然，那还不是在和芥川君怄气么。互相伤害是日常画风，可当着同事的面，还吃着饭呢，敦君初来乍到的自尊心肯定受到了成吨的伤害。芥川君长这么大了还如此不懂事，怪不得一脸注孤生的死相。

 

旁边谷崎直美和与谢野晶子窃窃私语，“你说他们是不是那个……捡了一回刺激浪漫当下的欲望，过了一程冲动盲目之下的疯狂，然后就要分道扬镳了呀。”“是啊看着就像嘛。走了一趟绚烂华丽背后的虚假，绕了一圈短暂快感之后的空档，然后就想放弃治疗了呗。”

 

……

 

中岛敦只怪自己耳朵特别好，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听懂，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直到太宰治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敦君，芥川君吧，他从小缺爱，性格是比较扭曲。你就原谅他吧。”

 

他缺铁缺锌缺什么都和我无关吧！

再说了，我也从小缺爱，我怎么就没像他这样？他还有妹妹呢！我都没有！

 

太宰先生，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没关系，可你也不用这么穷凶极恶地转移话题。你难道今天才发现放弃治疗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吗，那你早干嘛去了？

 

中岛敦百口莫辩，脸涨的通红，“我和芥川真的没有什么啊。我真的！真的没有和他怄气。”

 

哦~~看你着急的，还恼羞成怒了。这不就是证明有什么吗。众社员都是一副“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了，你越解释就越掩饰”的表情。

 

芥川龙之介嘛，成天黑着一张脸看起来就不好相处，身体素质特别差，外接设备却那么彪悍，认真点打吧怕真把他给打残了，不认真打吧他又要嫌你看不起他不高兴。高冷是他高冷，嘴毒是他嘴毒。嘲讽也是万年他赢，千年难遇嘴炮赢了一回，他还立马咳嗽吐血给你看叫你满满都是负罪感。这年头有病的都比没病的受欢迎，尤其是这种身体有病心里也有病的。中岛敦，拼人设注定是你吃亏，谁叫你没有他时髦呢。就这样你还要义无反顾地喜欢他，一定很辛苦吧，一定很心酸吧。

 

虽然我们完全不知道芥川到底哪里比较好了，又或许我们眼里的芥川和你眼里的芥川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呢？

 

“没事的，敦君，只要好好谈谈都是可以解决的。”太宰治还要追加伤害给他越描越黑。所以敦君，你就不要再矢口否认了，你就承认你很委屈，很生气嘛。你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沉迷假想，只会让人更加沮丧啊。

 

谈毛线谈，我又不是嫌命太长还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和芥川没什么好谈的！”中岛敦没好气地说。

 

太宰治点点头，“这倒也是，除了谈恋爱的确也没什么好谈的。”

 

“我！……”太宰先生，你脑洞这么大芥川知道吗？

 

中岛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竖在麦田里的稻草人，身上插满刀，还有乌鸦在啄他的脑袋，吵得他不得消停。 好嘛，你们不听解释那我就不解释了。

 

“太宰先生，你对芥川可真是关怀备至。芥川要是泉下有知，必定含笑九泉。”

 

“……敦君，你的国文是谁教的，这两个词语不是这样用的。芥川君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哼，有的人活着，他也已经死了。”

 

哎呀这可太糟糕了，太宰治头很大，这一口气，怎么怄得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