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敦】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47)
*喝茶向，不讨论人性理性社会性。
*嗯，时间正好，下礼拜就是圣诞节了。
*嗯，今天写完明天就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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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要谈恋爱？这个问题可深奥了，不是写一两篇论文，开一两场辩论大会就可以阐述清楚的。
标签达人太宰治总说，“美丽的小姐，看到你的那瞬间我便觉得自己不得不爱了，否则快乐从何而来？否则悲伤从何而来？”中岛敦曾一度管中窥豹，坐在观摩席上被动地蹭着经验，后来他发现太宰治那一套纯属私人订制，根本就不具备普及性泛用性。至于他人生导师这么多的恋爱后来具体是怎么“谈”的他不得而知，但是结局千篇一律地好猜，那就是这次太宰先生又谈崩了。
但是像中原中也这种一早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社会成功人士就会这么告诉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是全凭我高兴。
中岛敦被半拖半拉从医院拽到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路边一排排的梧桐树上挂满了装饰性彩灯，沿街商店放的都是些老掉牙的圣诞歌曲，重复着几句英文歌词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有一个需要普天同庆的大节日迫在眉睫了？他在脑海中掐指一算，应该是了，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圣诞节。
正所谓无奸不商，一票商店早早把每年都要拿出来挂门口的那几个充气娃娃摆出来了，不要误会，此充气娃娃不是彼充气娃娃，正儿八经的字面意思——充了气的圣诞老人娃娃。商人总恨不得每个月都有一个圣诞节，每半个月都有一个情人节，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儿童节，从鲜花零食卖到安全套，全方位变着花样来骗钱，可大多数消费者都是千手观音下凡来体验人间疾苦的，总有剁不完的手，前赴后继算着日子给奸商们送温暖，挡都挡不住。
佛说人生有好几苦呢，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其实不止，这八个苦一般人不大能实际体会，最后一苦却真实得令人魂牵梦萦，那就是买买买之后吃泡面的第九苦。
中岛敦倒是也想去送钱，可首先他没有钱送，其次他都不知道要往哪里送。近几个月他几乎都在抱大腿蹭吃蹭喝就差要上天成仙，就算是真的圣诞老人摸着那坨白花花的胡须出现在他的面前问他，“孩子，你想要什么礼物？”他都要绞尽脑汁回答说，好像暂时还没有。
少年在吃晚饭的时候盯着印满圣诞节气息的菜单追忆起他的似水年华，可孤儿院又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地方，圣诞节都是象征性围成圈手拉手唱首歌，主要目的是给小朋友们科普一下有个节日它叫圣诞节，至于具体是干什么的，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有钱了大概就知道了。
他记忆闪回的片段翻来覆去都是自己跪在地上哭得没什么出息的那一段，穿着单衣留着和现在别无二致的非主流发型，整个人缩水成一个小豆丁，前面立着几个高大的人影，以院长为中心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鞭笞。台词永远是那几句，听一遍就能背诵听三遍都能唱出歌来。
他撇撇嘴可怜兮兮地想，我也不想老是跟个卡带的CD一样来来回回就放这一个毫无新意的片段给别人看呀，我当然知道这有点烦人。关于十八岁之前的人生，我也想有点好的回忆，我也想和别人一样有丰厚的记忆，参差不齐色彩缤纷的那种。可是我都没有啊。
那些我都没有，你说我还能拿什么回忆给别人看？
要触发回忆杀情节也总得有个什么关键道具什么的，比如像狗血桥段里那种酸爽到不行，打开盖子就是天空之城主题曲的手工八音盒，或者是被视作小朋友们的卖萌利器，片刻都不许离身的长毛绒玩具，他使劲追忆还是一个都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他拼命追到脑壳的尽头都没有。
他突然有点好奇，外面的圣诞节都是怎么样的，别人的圣诞节都是怎么样的。
他把菜单还给中原中也随口问他，“中也先生，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他对面那人劳神在在接过菜单随口应他，“圣诞节？我高兴了天天都是圣诞节，我不高兴了天天都是清明节。”
……我就不该问。
菜还没点完中原中也一共接到三个电话，两个来跟他汇报某处据点整改进度，顺便询问今年圣诞节还给员工发姜饼吗？是变相抱怨的口气，说我们已经连发三年姜饼了，能不能换点别的。干部大人口气很坚决，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要来问我，去问大姐！剩下一个电话是樋口一叶打来的，向他汇报说银已经彻底痊愈，明天开始能正常任务，要不要把正好残了的梶井和立原两个人的工作移交过去。中原中也思来想去，觉得让一个小姑娘干两人份糙汉的活听起来有虐待员工的嫌疑，便回复她说，我明天再派一队人给她帮忙吧。樋口很是诧异，我记得梶井和立原这段时间手上的工作没那么严峻吧，需要一队人帮忙那么多？她上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新来的人十个才能顶一个用。
中原中也的眉头皱了三皱，能夹死一排苍蝇。中岛敦撩起眼皮来偷偷地看，余光一点一点地扎过去，他心想，我这是要准备一下等会过清明节了吗？我是不是该说点好听的让他开心开心，可我不知道到底哪些话算好听的哪些又算是不好听的。算了，少年心一横，便挑着自己觉得好听的说了，“中也先生是深受部下敬爱的人，他们很信任你，不然是不会一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想起给你打电话汇报求救的。”
这句话应该算是好听的，中原中也的脸色稍有起色，“那当然，如果不是在我手下，这帮蠢货肯定活不过一个月。”
是啊，我都知道的，中也先生，你那是间歇性发怒，习惯性护短，虽然实际身高你最短。你的那些手下们都不过白长了个子而已，当然没有你英明神武。
少年深有体会，“唔……每当我外出遇到工作上的困难，第一时间总是想起打电话给国木田先生求助的。”中原中也翻着菜单的双手骤停，扬起脸来惊奇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工作遇到困难第一时间会打电话给青花鱼求救的。”
“一开始是这样的没错，后来我发现……”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刘海，“太宰先生不打电话找我去救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中原中也差点笑出声，小鬼，不管你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这确实都是些好听的话。发明了可爱这个词语的人一定是个天才，理应囊获各类文学大奖，仅凭这两个发音简单的字便凝聚了我对你万千的喜爱，我都怕它们太重掉下来把你给砸死，本来还想用异能把它变轻点，谁知道反而弄巧成拙变得更重了。
那我也没办法，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接不住也得接。
中原中也想着事情就忘记看菜单，他不看菜单就点不了菜，点不了菜他们就没有晚饭吃。中岛敦愁眉苦脸地想，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这个点连医院里的病人都吃完营养餐了，我可是跑了半天饥肠辘辘呢，我果然还是要过清明节了吗？没想到中原中也一回神不是叫个服务员过来点单，而是要把已经揭过去好几章节的话题给继续展开，
“我的部下敬爱我我当然知道，那你也是么？”
什么我也是？哦，是的是的，我也敬爱你。
“我不是给了你特别优待了吗，你怎么还不把‘敬’字去掉？”
把什么去掉？哦，去掉去掉，你说去掉就去掉。
嗯？去掉什么？……嗷该死的，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中岛敦都能跳过所有前戏直接就捣脸，“中也先生，你能看看场合认真点吗？”
“喜欢你难道还要分场合的？”
这人还在慢吞吞翻菜单，一共就没几页纸，还故意翻得跟鉴赏什么佳作似的，
“我就是喜欢你而已，几时不认真了。”
少年艰难地把脸从桌上支起来瞅他，无言半晌还是认了输，从来都是他认输，
“求你了，快点单！”
……
临近节日的气氛很容易感染大环境下的人群，其实绝大多数的日本企业圣诞节根本不放假，更不发红包，港口黑手党每年圣诞节的时候有没有活动中岛敦不知道，反正武装侦探社看起来就不像有的样子。那为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好像很期盼很高兴？
他也不知道。
太宰治拖着两条修长的腿从外面进来，脖子上的围巾有一头险些拖地，中岛敦眼力巨佳，只一瞥便发现和昨天那条是同色不同款，看来太宰先生的这一任情人热爱手工劳作，且偏爱米白色，织的围巾款式繁多却永远都只有一个颜色。少年眼见长腿上司无视国木田独步的日常数落朝他径直而来，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桌上的饮料径直而来的，他刚开始遗憾自己早上才买的热奶茶就要保不住，不料半路却杀出一个陈咬金，与谢野晶子从办公室的另一边翩然而至，顺了他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就是一口，侧身对着太宰治挑衅地笑笑，“太宰，还没和小围巾谈崩呢？”
小围巾，顾名思义指的就是这几天往太宰治脖子上挂手工围巾的那姑娘，与谢野晶子揶揄的意味明显，也知道被揶揄的那位没脸没皮，往他身上戳个千万支箭矢也是不痛不痒。
太宰治早上的免费奶茶没了，他也丝毫都不恼，“不是说好了节日不自杀的嘛。那邀请殉情不就得顺延到圣诞节之后。”中岛敦仰头虚心求教，“与谢野医生，还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
女医生半倚着少年的办公桌低头告诉他，“是啊，你想想万一太宰死在情人节圣诞节七夕节，那是多恶心人的一件事情啊，往后每一年的这个节日，别人欢天喜地成双成对，我们全社都要去给他扫墓。这不是给人添了巨大的麻烦了吗。”
中岛敦点点头，这倒是。
太宰治朝他们笑笑，决定把不务正业进行到底了，他干脆整个人都凑了上来，“敦君，如果你打算圣诞节给中也那矮子送礼物，给你个建议，你可以送顶帽子给他，他特别喜欢圆礼帽。”中岛敦将信将疑，“中也先生喜欢圆礼帽我知道，可他已经有一橱了呀，再送不合适吧。”他那长腿的人生导师笑得更欢快了，“他还缺顶绿色的。”
少年很认真地想了想，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这颜色和中也先生那一身不太搭吧，看起来也太奇怪了。他还缺别的什么吗？”太宰治的第一计没成功，没关系他还有后续，“那好吧，你不是问他缺什么吗，这你就问对人了。”
中岛敦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认真表情，就差要做笔记。太宰治神兜兜弯下腰朝他勾勾手指让他再把耳朵凑近点，这表情不仅充分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连旁边与谢野晶子的好奇心都勾起了八分，
“他缺钙。”
“……”
太宰先生，我真傻，我就不该把你的话当真的。
与谢野晶子倒是不觉得自己傻，她就是觉得自己被耍，太宰治这人平时压根就不能正经理睬他，女医生单手推开那根一米八一的长腿人柱，“敦，圣诞节嘛，也就干点平常不干的事情纸醉金迷一下而已，不用想太多。”
中岛敦不解，怎么样算纸醉金迷？
与谢野晶子想了一下，去人均消费N位数的地方吃个饭然后买买买买到身上没地方挂购物袋？
中岛敦继续不解，那不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吗？
与谢野晶子好不容易忍住自己上翻的白眼，“那你们只能反其道而行，去返璞归真一下了。”她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了个事情，回头补了一句，“奶茶就谢谢了。”少年脑中反复来回都是“返璞归真”四个大字在拆开合并重新组合，慢半拍地给出了回应，“不客气。”
这个“返璞归真”实在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中岛敦很烦恼，这是要返到哪里去？他和中原中也要“返”得深入点那便是起源于芥川龙之介的妹妹银的一次小事故，再“返”得不那么深入点便是开始于一场惨绝人寰的破电影。嗯？对啊，可以去看看电影嘛。那次之后他们好像再也没有看过电影了，别说是不脑残的，连脑残的都没看过。
心血来潮容易传染，中岛敦从中原中也那里有样学样还学了不少，他现在打字已经能打得很快了，以前发短信只用右手，现在能左右手开工。
“中也先生，二十四号晚上能不能陪我去看电影？”
很快他等到了回复，“能不能？那就不能。”
少年愣了半晌倒也不失望，“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回复还是那调调，“要不要？那就不要。”
好吧，好吧算你厉害行了吧。“那……二十四号晚上我只想和你去看电影。”
这次回复总算不是之前的格式了，“这还差不多。好吧。”
少年关上手机，如释重负的同时在心里“切”了一声，还“好吧”呢，真是委屈不死你了。
……
委屈不死的那个中原中也是在梶井和立原的病房里关上的手机，他本是想来听听医生的后续治疗方案，看看这俩货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上班，当然纯粹关心关心不争气的下属这种心理成分也是有的。只不过他没料到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不仅广津柳浪在，连樋口，芥川以及他妹妹银都在。
中原中也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想了想，“正好，今天你们都在，问你们个事情，你们十七八岁的时候圣诞节都想要什么礼物？”
病房里众人面面相觑，躺着的看坐着的，坐着的看站着的，最后统一都看着中原中也。
没想到是芥川率先发话，“不止十七八岁的圣诞节，现在我也依然想要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
樋口一叶在边上欲言又止，把芥川龙之介的侧脸偷偷复写十几遍。中原中也会意，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就想要芥川的认可是吧。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没意思。
立原道造比较实诚，“香车美女？黄金白银？”
“属下十七八岁的时候，日本好像还不盛行过圣诞节……”广津柳浪接着立原道造的话音刚落下立马就补位。
梶井基次郎刚要开口，却不想中原中也打断了他，
“我知道了。”
众人又是一次面面相觑，纷纷不约而同在心里惊叹，中原先生，这你就知道了？这你都能知道？
中原中也看起来挺认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接着他又补充了半句，“我果然不是很懂你们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