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中文精通,顶级现充。

原则上:不参与任何合志,不开设任何点文,不给别人写G文,不搞联文,不开什么提问箱,拒绝强行互动。

原则上:不在LOF上记事抒情,不在LOF上分享三次元生活细节,不在LOF上发表任何对人对事对物的看法。

我想什么,我写什么,我做什么,我不爱与人讨论。

【中敦】<番4>Forgive me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的番外4,既然答应了要贴那就贴了吧。所有番外等四月中期本子全部发售了之后都会贴的。不用急。

*我写完发现答应夜夜写的番4好像不是这个内容的。

*想想反正写都写了那就算了吧。

*由于之前排版好的本子PDF发现了几个段落排版失误,于是又重新找人给排了排,想想反正都重新排了排,就把番4一起排进去算了吧。

*再这样下去到愚人节又能整个番5了呢。

*……所以到时候大概不是384P了。

*有差吗?没差吧。

*那个本子一共有22W还是23W个字,虽然校对了两遍,但是如果还有个别错字大家包涵一下哈……你们要知道丸子团团眼睛都要瞎掉了。

*这十几天可能不更新了。毕竟这个本子啊,只有我一个人写,当然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搞,能花钱搞定的都搞定了,那就剩下花钱搞不定的了……


==============================


<4> Forgive me

  

中原中也接到中岛敦电话的时候正气在峰值上,他整个人如同一笼刚出锅的馒头,不用掀开盖子都知道是冒着缕缕白烟的。而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给他打电话的这一个。干部大人装模作样盯着来电显示看了10秒钟,表情淡漠,神情冷冽,想哼一声哼不出精髓来,想啧一口缺少关键情绪。

 

站他办公桌前那个知情人士倒是很想越权替他接了这电话,省得他们这三天两头别出心裁的顶头上司又拿部下们的工资奖金开玩笑。广津柳浪立得像一棵松柏,老当益壮挺拔非常的模样,表情是讳莫如深,神情是高深莫测。心里还有数以万计的苦不堪言在两两一对玩着翻花绳,直绞得他胃抽筋。

 

中原先生,您可收收这假惺惺,拉倒吧。我这老花眼可看得一清二楚,来电显示那么大的三个字:小东西。瞧瞧这酸得不行的备注名称,才比您小个4岁怎么就是“小东西”了,您难道就不怕他知道了给您来一个配套备注,“老东西”么?

 

你他妈才老东西!小鬼才不会!干部大人狠狠瞪他,表情凶神恶煞,脸上气血翻涌,恨不能生啖人肉。

 

行行行,我老,我老还不行吗,我本来就是老了,都老得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思路了。您是不是很想接电话?那您还在等什么?哦,我懂了,懂了,您且稍等片刻。

 

广津柳浪缓缓启口,瞬间酝酿出个十分随意又略显恭谦的语调,“中原先生,您的手机响了。”顶头上司抛给他一个“所以呢?”的不屑表情,这表情让黑蜥蜴百人长在心里重重“切”了一声,想着您装得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哈。嘴上却适时跟进,“70亿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您还是勉为其难接一下吧。”

 

他顶头上司慢悠悠抬起脑袋来瞅了老部下一眼,装得很不情愿的表情刹那间裂开一条缝,隐隐透着些赞许,略略藏着些不满。赞许的是:广津,你这句台词说的不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装下去。不满的是:你怎么这么久才说这句话,没看见我敲那么久桌面了吗?

 

广津柳浪低头欣赏自己新买的皮鞋,意大利头层小牛皮,真是越看越觉得物有所值。他一边庆幸自己人生阅历丰富,情商高会读空气。这要是换个小年轻来,保不齐说错话要害大家集体遭殃,惨遭连坐。一边他又想着,不过中原先生,要我说这件事情还真不能全都怪70亿头上,您也是无聊得很可以啊。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伴着个情绪化的上司还不如去伴虎呢。老虎尚能揍,上司不仅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声好气帮他把那口怒气给顺平了。老部下眼见中原中也状似漫不经心地按下通话键,实则暗藏欢快嘚瑟的眉眼,简直呜呼哀哉。

 

“欺人太甚”四个字具体什么意思知道么?就是一个人逼迫你和他一起经历“喜怒哀乐”里的“怒”和“哀”,然后他一个人去“喜”,一个人去“乐”,半毛钱都不分给你,还非要你诚心诚意面带微笑去为他鼓掌,去为他高兴。

 

中原先生,我要收回前言,就这件事情,不光是您,您和您那小情人,都无聊无耻无理取闹得很可以。

 

干部大人现今所有的不高兴不开心不作兴追源溯本都要归功于武装侦探社如今那位社长,就是那个看起来既正直又严肃,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福泽谕吉。

 

中原中也以前就常常不经意当着小情人的面嘲讽,他不暗搓搓,也不阴恻恻,更不悄咪咪。他就是光明磊落地奚落,内容多为你们那个武装侦探社,工资发得寒酸不说,福利还少得可怜。新员工的衣服都需要靠一人一件凑的,圣诞节没有能架圣诞树的庭院,天大的工伤都是拖回去一把大柴刀伺候,连个休养生息的时间都不给,治好之后立刻就要投入工作,完全不给点缓冲的时间。

 

中岛敦大概是听惯了,完全激不起一丝怒气。即使他没有听惯,这也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根本无从反驳,也无从为自己的职场和同事们正名。跟一个黑手党高层比,侦探社给多少工资都显得杯水车薪,再说了他也犯不着为了这么稀疏平常的几句话去败坏长期饭票的好心情,他从来都是由着干部大人去说的,总觉得只要看见中原中也专横跋扈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自己就会跟着成倍的开心,缘由尚且不明,可他乐于装聋作哑,去粉饰太平。

 

这大概就是那些鸡汤文里常说的,喜欢是一种感觉,不喜欢却是一个事实。事实可以解释,感觉却难以言喻。

 

当然,如果他在他男朋友拼命抨击太宰治的时候顺便给点反应,比如说点点头什么的,哪怕只是轻声细语说一个“嗯”字,加成效果就会更显著。他能即刻得到各种程度不等的嘉奖,其中他可能最喜欢被人揉开脑门前的头发吻在上面,也或许是被突然用力抱个满怀,这两者哪个更让他中意些,还挺难做出判断的。

 

干部大人高兴起来能上天,这不是个形容,而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

 

五天前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击中原中也对武装侦探社的种种轻蔑和鄙视,福泽谕吉居然突发搞了个员工福利,随随便便给每个侦探社成员发了两条加拿大虹鳟鱼,中岛敦一路将它们提回家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着,水渍溅出了一地他移动的轨迹,最后断在了院子里的池塘边。

 

这个时间点的中岛敦丝毫没有豢养食材的念头,只不过想等中原中也回来再解决了它们,可能是术业有专攻,他特别不擅长烧鱼,单单刮个鳞片能把中饭刮成晚饭,想想还是要让更专业的来,于是他顺手把那两条虹鳟鱼丢进了池塘里,看着它们无忧无虑地使劲扑腾。

 

少年最喜欢看中原中也杀鱼,更喜欢看中原中也挽起衬衫袖子片鱼。别人拿着把菜刀像屠夫,干部大人拿着把菜刀却像艺术家。外界盛传中原中也将小资情调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事没事在家钻研法式料理,心血来潮的时候还要用82年的柏图斯去焗蜗牛,这该死的有钱人,把资本主义官僚作风彰显无遗。

 

小情人要跳出来为男朋友辩护,这全都是瞎扯。干部大人根本不会做什么法式料理,别说法式料理,他连英国名菜仰望星空都不会做,他这辈子连青椒到底是长在地里还是长在树上的都不知道,连火龙果是仙人掌的果实都不知道呢!

 

但是干部大人对刀子这类冷兵器却修炼得十分专精,不管是匕首还是菜刀,不管是土豆片还是生鱼片,他全都能切得均匀且透明,姿势水平登峰造极。

 

你说谁会那么煞风景,整天去想自己男朋友不拿刀片鱼的时候都在片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者思考他用刀姿势这么道骨仙风,莫不是平日里片别的东西片多了练出来的。想那么多干嘛,还不先把鱼给吃了再说。

 

可这天晚上的中岛敦大概是脑中风,他蹲在池塘边看了整整一个钟头,就观赏那两条肥硕的虹鳟鱼游来游去,居然产生了些许悲天悯人的情怀来。其结果便是晚上他只让中原中也片了一条虹鳟鱼,妄图挽救另一条。用的理由是,“中也先生,你看看它泪眼朦胧的双眼,它多可怜啊。”

 

干部大人满手都是鱼腥味,鱼鳞刮了一大半,脑壳也是大概被熏得有点生锈,心想,你怎么从这两只死鱼眼里看出泪眼朦胧来了,要我说,你现在的表情还比它可怜一百倍呢。那也行,你把你刚才说过它可怜的那张嘴唇拿过来给我啃一口,我就放过它。

 

……

 

三天前坐在酒吧吧台边听了以上这么个故事开头的梶井基次郎咂咂嘴,一脸的死鱼相,语气极其敷衍地询问,“哦,是吗。那然后呢?”

 

旁边高脚椅上的中原中也那一声“哼!”像是从胃里啐出来的,梶井不合时宜地想,怪不得怎么听起来有点酸呢,原来是裹着胃酸吐出来的。他们上司把玻璃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吧台上,里面本来就只装了三分之一的伏特加又溅出来三分之一,“他养就养了,为什么还要给鱼起名字!?”立原道造坐没坐相,在另一边椅子上歪着脑袋表示不解,“给宠物起名字,不是挺正常的吗?”

 

岂知他话音刚落,他们顶头上司的两把眼刀便直挺挺削过来,刀风强劲,削得他东倒西歪,差点还掉了半边脑袋。

 

给宠物起名字确实很正常,但也要看起的是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不知道中岛敦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那条肥硕虹鳟鱼的可怜之处,也并不太在意。这世界上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哪有那闲工夫去一一深究。人生苦短,是用来及时行乐的,不是用来自寻烦恼的,再说他们院子池塘里的鱼那么多,多一条少一条的有什么打紧。当时他不过以为自己卖了个不痛不痒的恩惠给小情人开心而已,小情人开心他就开心。再说了,讲到底这鱼还是福泽谕吉送的,只不过借了他们家池塘里的水苟延残喘几日,早点晚点总要化为盘中餐。这到底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哈,小事,神他妈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干部大人坐在酒吧吧台边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之下一掌拍在吧台上,刚刚才少了三分之一的伏特加立马又溅出了三分之一,差点在这千疮百孔的红木台子上又留下一个血掌印,“起什么名字不行!他居然给那条鱼起名叫‘大宰’!”

 

……

 

一天前坐在漩涡咖啡厅听了以上故事前情提要的太宰治心情十分复杂,端着一张真假参半的笑脸,揣着一副居心叵测地心肠想,哦,你给鱼起这么个名字,难怪非洲地精生气了,他搅了搅饭后咖啡问,“不过敦君,你干嘛要这么生气呢?”虽然这是件非常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我也总该知道下来龙去脉吧。

 

中岛敦气鼓鼓咬着根吸管,把奶茶里面的黄金燕麦吸上来糊了满嘴,重重一拳捶在餐桌上,纤长的杯身差点要立不稳,小幅度摇晃了个来回还洒了几滴奶茶出来。“那中也先生也不能!他也不能趁着我加班的时候冲回家把大宰给杀了剁碎,还做成鱼排给油炸了啊!”

 

这肯定不是激情犯罪!这是场策划精密的谋杀!

 

“太宰先生!而且他油炸就油炸了!还装得若无其事端来给我吃,我都快把它给吃完了他才问我好吃不好吃!太过分了,你说他是不是禽兽不如!”

 

唉奇怪了,太宰治心想,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疼啊,怎么突然还有点烫啊。莫非昨晚没睡好睡落枕了吗?可这个感觉不过一闪而逝,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喜悦从天而降,简直堪比捡到一张中了六合彩的奖券,那种欢欣鼓舞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就是!他禽兽不如!敦君,那地精人小,自然心眼也小得很,小心眼的男人最讨厌了,早点和他分手不会错的。”他托着下巴寻思,按照这么个情况发展下去,只要我再跟敦君耳边煽风点火,保证药到病除,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他问了个一开始就很想问的问题,“不过敦君,你到底为什么要给鱼起那么个名字?”

 

我知道我是你的电,你的光,你唯一的神话,拯救了你奄奄一息的灵魂,给了你活下去的理由。却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如此德高望重,连给宠物起名字这等小事都要仰仗我啊。

 

少年发现杯子里的奶茶没了,可燕麦居然还占了三分之一的杯底,厚厚一层怎么吸都吸不上来,大为恼火,“养大了宰掉啊,所以叫大宰,这有什么不对的?”

 

中岛敦人生的导师灵魂的灯塔在他对面单手托腮强装镇定,心里在反复庆幸,还好我比它多了一个点。

 

显然中原中也万万不会想到一条鱼的名字可以这样富有深意。小情人指控他是策划精密的谋杀,而不是一时冲动激情犯罪,其实还真的有点冤枉,他就是冲动之下激情杀鱼,百分百的没有预谋过。

 

按照干部大人的性情,这“大宰”早晚是要死的,他不可能容忍这玩意在自己家院子里颐养天年,可断没有那么快。惨案发生的当日上午森鸥外带着小萝莉心血来潮前来视察。视察视察,说白了就是视情况来决定今天喝什么茶。然后喝着喝着自然是要聊聊天的。中原中也因为家里那条活蹦乱跳的虹鳟鱼烧心烧肺,满心满肺都是小情人蹲在池塘边上喂鱼的模样,一边喂一边还振振有词,“中也先生,你看它是不是特别可爱?”

 

可爱你个魂!你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就注定了它一脸倒霉相。

 

干部大人心情是郁闷至极,可小萝莉又看不见他的心。一蹦一跳过来拉扯他的皮手套,中也,中也,你说爱丽丝养个宠物好不好?森鸥外语笑嫣嫣,一咧嘴漏出来的都是好啊好啊,你说什么都好,语调恶心得无以复加。中原中也心不在焉,顺口也是首领说好就好,属下没有任何意见。天知道小萝莉也是一咧嘴,开心至极便是顺着说,“太好了!那爱丽丝要给宠物起名叫‘林大郎’。”

 

森鸥外一口茶差点喝得喷出来,好不容易HOLD住表情,不知道该哭该笑。尾崎红叶端起茶杯吹了吹,神色平静,波澜不惊,“这不挺好的嘛首领,小孩子都惯常用自己最亲近大人的名字来给宠物取名呢,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感情依赖。是不是啊,中也。”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说了那就是覆水难收。本来中原中也就郁闷至极,烧心烧肺,这下是要被尾崎红叶一句话给引爆了,他只觉得这句话是别有用心,专门来说给他听的,让他整个人瞬间从休眠火山变成了座活火山,方圆百里岩浆覆盖,寸草不生。他当即放下茶杯直起了身,“首领,今天没有任务的话我申请早退。”

 

说来也巧,这天小情人一早就说了要加班,千叮咛万嘱咐要中原中也别忘记给池塘里那条虹鳟鱼喂食,临出门时候说得万分依依不舍,仿佛干部大人肯定会忘记似的。可少年越是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他男朋友越是闷闷不乐。嘴上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却想着一条鱼罢了,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死,要是真能死那倒还省事了。

 

干部大人心无旁骛飙车回家,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一路自带BGM,看就是要去搞事情的。他进了家门连皮鞋都不脱,两点一线径直杀到池塘边,徒手捞起池子里唯一的那条虹鳟鱼就搁到厨房砧板上,抽出一旁刀子的时候他还习惯性挽了个华丽的刀花,是他小情人最喜欢欣赏的那一套操作。

 

他一边手起刀落一边想,生鱼片?不好,清蒸?不好,红烧?也不好。擦!剁碎了做成鱼排油炸了最好!

 

……

 

三个小时前从太宰治口中得知此事的武装侦探社社员们纷纷感叹,太宰,你真不简单,少了一个点都能那么作孽。太宰治耸耸肩,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赞美似的,“可不是嘛,我少了一个点都能让敦君和非洲地精搞了一整天冷战,现在我加上了这个点,分分钟能叫他们分手快乐。”

 

可显然两位当事人很不快乐。一个被折磨得郁郁寡欢,一个被刺激得悲愤填膺。中岛敦从义愤填膺到悲愤填膺只肖一天时间,前一天还拿黄金燕麦奶茶出气,后一天就换了拿自己来出气。

 

很多事情当时想想像天要塌下来,这也不能全怪他小题大做。那杀鱼犯杀了鱼还给主人吃,给主人吃还很得意。在鱼主人深情并茂控诉他罪恶行径的时候他还歪理邪论说得溜溜的,“你养着它你有没有想过另一条虹鳟鱼的感受?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区别对待?你这样对吗!”

 

你!你杀了别人的宠物你还有道理了!

 

小情人为了证明自己虽然长得纯良软糯也是有脾气的,那天晚上开始就没再和干部大人说过一句话,他隔天中午对着太宰治还气得很有道理,把餐桌拍得震天响。可到了晚饭饭点却是把气都漏的差不多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是多大一件事,不就是条鱼嘛。

 

于是他越想越觉得,其实那条虹鳟鱼也没长得多可爱,就那两只死鱼眼哪里能看出什么可怜呢。中岛敦没把无聊的尊严看得比中原中也重,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中原中也还重的,他能控制重力,又能有什么东西比他还重?

 

耿直的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从不觉得道歉是件很丢脸的事情。面子这个东西其实很碍事,许多事情都是因为不要脸才能成功,太要脸本来能成功的都能给整失败了。况且爱情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得舍弃很多无聊的自尊才能成就,那些把自尊看得比天高的,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呢,都是自己没事找事,可劲在别人的面前潇洒,然后可劲在自己的面前窝囊。

 

少年本是打定主意回去跟干部大人道歉的,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有错。偏偏那天晚上中原中也不知道接了个什么棘手的任务,三更半夜不见踪影,小情人本还意志坚定想着不等到人回来就不罢休的,可他心事重重晚饭没有吃,居然都能饿得睡着了。等他大清早醒过来去搜罗早饭,发现那日理万机的黑手党高层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给他留了一桌面包堆成山,他若是没理解错的话应该都是早饭。他可不得悲愤填膺了么。

 

他本就无精打采,若不是一颗敬业的心在勉力支撑着他,少年早就要步上太宰治的后尘翘班去思考人生。可偏偏这人生导师近期以拆散小徒弟和黑手党矮子干部为人生目标,反而是亢奋得不得了,精神状态成迷。他刚刚才在武装侦探社散播完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并口若悬河表示冷战乃是一切分手的征兆。不出三天,前线必定传来捷报。他一把揽住搬着文件从资料室进来的小徒弟,笑得像只千年的螃蟹精,“敦君,这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你应该感到高兴,这能让你早点看清非洲地精的真面目,现在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了吧,他就是这么禽兽不如的一个人啊。你要知道只有先挥别了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这话若是昨天中午说,能收获一个同仇敌忾。这话若是昨天下午说,能收获一个感同身受,这话若是昨天傍晚说,能收获一个欲言又止。可他这话是隔天中午说的,只能收获一个延迟了的怒不可遏。

 

“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他哪儿禽兽不如了!”他跟你不一样,吃饭从来不赊账!

 

太宰治心里被这突如其来的180度大转弯呛得有点慌,嘴上依旧是不屈不挠,“敦君,可那是昨天你自己说的啊。”你难道睡了一晚把它们都吃了吗?

 

“对啊,我吃了,怎么样?”少年绷着脸从他灵魂灯塔卡其色的风衣边上擦过,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就算我说过,那也是只有我才能说的话,太宰先生,就算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他。”

 

中岛敦决定还是等一会去给干部大人打个电话。

 

……

 

其实那天晚上不见踪影的黑手党高层在横滨港吹了通宵的海风,那海风咸湿得要命,都把他给吹得脑袋通风了。手下办事不力,领导就要临危受命。他气了整整一天,从昨晚到现在,有生之年都没有感到如此郁郁寡欢过。想当年被太宰治戏耍的次数多如牛毛和繁星,气得他一边揍人一边破口大骂,从各种不要脸的近义词骂到混球的同义词,还不解气那就从头来过。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过,完全不知道要揍谁才能解气。

 

半夜三更的海风是个好东西,堪比纯天然清凉油,多吹吹总能海阔天空。如果不能,那就再吹吹。中原中也站在海边看着一群群黑西装们往船上装货,抽过的烟蒂堆在脚下都擂起很高了。他想,小鬼,我不就杀了你一条鱼吗,瞧你气得,还摔门呢。

 

他想,行了我知道了。如果我让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可把鱼给油炸了这事我绝不道歉。然后他又想,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把鱼给油炸了吗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那你下次养什么东西能不能起个好点的名字?你也很过分你知道吗?

 

旁边芥川一袭黑衣,海风吹拂之下猎猎作响,中原中也突然有感而发,你倒是和那青花鱼学的挺像,神不像都要力求形像,都爱穿这种容易拗出造型的长款大衣,随便一站都是迎风口,莫不是特地站的?芥川不擅长开解别人,更加不擅长逗人开心,可他擅长戳人软肋打击别人啊,要么不说话,开口便是一句,“人虎那种软弱的生物,不过是为了条鱼而已,根本不值得中原先生如此烦恼,也不值得您特地去原谅。”他说这话本意是何无法揣测,反正估计不是中原中也现在想的那个意思。

 

你!中原中也手上陡然用力,一支烟差点被他挫骨扬灰,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挑衅还是怎么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不要对我的东西指手画脚!”他再没用,不也把你给打残了吗?干部大人抽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天边都要泛起鱼肚白了,他把最后一个烟圈吐尽,一字一句地说,“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不过就是,到最后我觉得小鬼无论做了什么都尽可原谅,却再没有人等我去原谅他了。”

 

你懂吗?

 

芥川龙之介茕茕孑立,一双眼睛幽黑而不见底,分明是写着:非常抱歉,您说什么属下半毛钱不懂。他顶头上司眼神怜悯地看着他,算了算了,我跟你这情商负数的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能懂这个,就不会是现在这幅德行。你赶紧去叫他们把最后一箱货搬完,再吹下去我的脑袋就不是通风这么简单,都要痛风了。

 

只不过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已经海阔天空得挺迅速了,却还是赶不上部下们捅娄子的速度更迅速。他把早饭堆上了餐桌,想了一堆比这些面包花样还多的措辞,却发现小情人在卧室里那张床上睡得像头死猪,他忍着“你倒是还能睡得着”的愠怒,可实在忍不了再等人自己睡醒。他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小东西给摇醒,刚要动手去摇他小情人的脑袋却被一个电话抓回了现场,再等他把一堆烂摊子逐一收拾好,都是五个小时之后的饭点了。

 

这种种遭遇让他现下气在了峰值上,整个人如同一笼刚出锅的馒头,不用掀开盖子都知道是冒着缕缕白烟的。他在老部下的诚恳建议下勉为其难接了小情人打来的电话,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欢快嘚瑟,开了口还要趾高气昂,“小鬼,无论是我做了什么,我都向你道歉,无论是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那么现在我给你两句话的时间,快说点什么来哄哄我。”

 

那边的中岛敦疑似长舒了一口气,大概是早就演练过好几遍应该怎么回答,“中也先生,大宰什么的,它死了就死了吧。你现在要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中原中也在广津柳浪死鱼一样的目光里扯开了嘴角,“好啊,小鬼,你等着我。”

评论 ( 87 )
热度 ( 1022 )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圣光与鱼肝油同在 | Powered by LOFTER